6.第6章 春日宴(六)(1 / 2)

若有若無的香氣會動搖他的心魄,謝逢春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他沒有直接拒絕,也沒一口答應,微微笑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是陛下身邊的大公公?”

為什麼會把他認成太監,而不是……禦醫之類的?提到皇帝身邊的人,他腦海中浮現出何九桂諂媚的臉,感到一陣惡寒。

“能在宮裏行走的也就太醫丞和宮婢們,太醫丞都穿官服,您不穿官服,後麵還跟著人,一看就地位不低。”如意胡扯了幾句,抬眼看他,正和謝逢春撞上視線。

謝逢春聽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搖了搖頭,“你算是猜對了一半。”

如意竊喜,以為自己蒙對了,能半夜在宮裏這麼信步閑逛的,要不是陛下身邊的太監,也是什麼娘娘啊太後啊身邊的吧,反正能說上話就行。

“這事兒是向福海說出去的,你得找他。”謝逢春輕飄飄把鍋甩了出去。

聽著挺耳熟的。

如意隱隱約約能回憶起來,好像是之前來修繕行宮的太監頭子,工部底下的人。

“萬一他……不願意幫忙呢?”如意囁嚅道。

王禧得了謝逢春的眼色,開口說道:“向福海與馮答應是舊識。”

如意眨眨眼,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麵頰上被嚇哭的淚痕還沒擦幹淨,就因為得到了有用的線索又笑出來。她將鬢發勾到耳後,屈膝行了個禮道謝。

謝逢春注意到她手腕上戴了串十八子紅珊瑚,隨著動作滑落到小臂上,襯得膚色愈發雪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如意察覺到,有些羞赧地把手藏到背後,耳垂泛上一層淡淡的緋色。

謝逢春挪開視線,輕咳兩聲緩解尷尬,“這麼晚了,既然你見不到謝太傅,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他看著少女提著燈籠離開的背影,衣袂在夜風中款款而動,燈籠散發出的微光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謝逢春這才轉身離開。

青棠在宮道口子處等她,如意說若是今晚見不到人便回來,她等了許久才見到遠遠地一個小光點挪動。

她迎上去,接過如意手裏的燈籠杆。

如意有點興奮地把剛才的事跟她說了一遍,青棠微微蹙眉,不知道她口中的“貴人”是什麼目的,大半夜在行宮裏走來走去,還這麼好心指點她去找向福海。

翌日,如意起了個早,按著昨天那位貴人所說去找了向福海。

皇帝雖然已經搬來了行宮,但需要修繕更換的地方還有很多,向福海沒一天是閑著的。手底下的小黃門來問的時候,向福海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小黃門露出為難的神色,“可是……薛常在說是有貴人讓她來的。”

“貴人?什麼貴人?”向福海印象中能被稱為“貴人”的屈指可數,再聯想了下近日聽外麵流傳的八卦,立馬改了口,“算了,活兒也不是很急,帶我去看看。”

如意在外頭等著,無聊地踢著小石子,聽到匆匆而來的腳步聲才抬起頭。

“薛娘娘安好,找奴婢來是有什麼急事?”

聽完如意的要求,向福海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

“娘娘有所不知,馮答應是老祖宗親自帶走的……奴婢這種小蝦米哪能接觸到……您就別為難奴婢了。”

皇帝身邊侍奉的大公公,宮婢們私底下都叫“老祖宗”,與皇帝情分匪淺,得上趕著討好。

但是現在的幼帝沒什麼實權,討好何九桂不如討好謝太傅身邊的王禧。可惜王禧是個腦子拎得清的,油鹽不進,向福海沒少碰壁,心裏怨氣頗深,便轉頭對著何九桂一口一個“老祖宗”的奉承著。

向福海不知道她口中的“貴人”是何方神聖,聽她描述了一下,也沒能在腦子裏對上號。

她說是個太監,可即使是何九桂和王禧,也得規規矩矩穿著內官的服飾。按如意說的那身穿著打扮,不像是宮裏哪個有名有姓的啊。

可到底是和謝太傅牽扯上的人,向福海聽別的宮婢說起來,那是有鼻子有眼的。

他沒親眼見到,自然知道話隻能信三分,但是就這三分也夠他嗆了。

“他說你和馮答應是舊識。”

向福海苦了張臉,沒有否認。

馮聞鶯還是女官的時候他就認得了,可是個中緣由哪裏是他能解釋得清的。

小皇帝圍獵歸來,心思還留在南苑圍場裏。

謝逢春敲了敲桌麵,才讓他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