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春強忍著怒氣,朝王禧問道:“這算是怎麼回事?”
王禧也被剛才的鬧劇弄得為難,“這……”
他哪裏知道會是這樣!薛如意這就青棠一個貼身侍女,還是個啞巴,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外麵粗使宮婢一問三不知,明顯是沒把薛如意這當回事。
謝逢春深呼吸幾次,他閉上眼就是剛才如意走出臥房睡眼朦朧的模樣。
寢衣鬆鬆垮垮搭在身上,青絲如瀑垂在臉頰邊和身後,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看到他的時候因為驚愕瞪大了雙眼,眸子清澈明淨。
要死了,根本忘不掉。
王禧覷了眼他的臉色,敲了敲門板,衝著裏間說道:“謝大人找您是有事要說呢,姑娘快些吧。”
過了會兒,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著是拖動桌椅的聲音。
謝逢春摩挲著扇柄,焦躁不安的情緒在見到如意的瞬間消散了,仿佛剛才堵在心裏的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如意換了身衣服,她穿得簡單又涼快,檀香色的主腰並鴨蛋青色的褙子,品綠色的下裙織著纏花牡丹紋樣,光線一照隨著步伐走動顯得波光粼粼。
謝逢春的眼神輕飄飄從她精巧的鎖骨處一掃而過。
如意問他:“謝大人是有什麼要緊事?”
扇柄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下聊。
謝逢春正尋思著怎麼開口,忽然外麵傳來幾聲“來了來了”,他眉頭一抬,示意王禧帶人進來。
如意疑惑地看向來人,是個年輕的醫官。
如意不認得餘柏,謝逢春主動跟她解釋,“這是餘柏,是我認識多年的醫官,醫術精湛,為人可靠。”
餘柏主動跟如意打了個招呼,說道:“你就是蘭成說得那個……女官?”他遲鈍了一下,找了個妥當的稱呼。
“剛才給德太嬪娘娘診了脈,跟嬤嬤交代用藥事宜時候耽擱些時間,來晚了,薛姑娘別見怪啊。”
“沒事。”她眨了眨眼,捕捉到餘柏口中的信息,“太嬪娘娘的病……好些了嗎?”
餘柏略有些為難。德太嬪的病來勢洶洶,一下子身體就垮了。他遵著謝逢春的吩咐,在太醫丞不露鋒芒,實際他的醫術遠高於太醫丞其他醫官。
他細細把了脈,又觀察了德太嬪的臉色,還讓服侍她的嬤嬤宮女把近日來的飲食作息狀況都詳細彙報一通。
德太嬪的身體狀況接近於回天乏術,她自己興許也是知道的,整個過程平和地看著餘柏忙裏忙出。但餘柏不能直言,隻能委婉說著“狀況尚可,還需要好好調理,以觀後效”。
“那麻煩餘大人了。”如意說道,“餘大人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吧?”
餘柏眼皮一跳,想著這小姑娘年紀不大,怎麼心思還挺機靈?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他看了眼謝逢春,見對方沒什麼別的表示,清了清嗓子,“確實,今日我來是因為蘭成的事,可能會有些冒犯姑娘,不過還請姑娘先聽完再做定奪。”
她就知道,謝太傅絕不可能白給她好處。
王禧躡手躡腳過去把門關上了,如意一下子緊繃起來。
王禧解釋道:“大人不喜歡被人探聽身體狀況,雖不算是秘密,也請姑娘聽了之後合上嘴,不要說出去。”
他態度十分溫和,像是尋常問她要吃什麼點心喝什麼茶一樣自然,但後半截話明擺著是威懾她管住嘴。
餘柏心裏直呼奇葩,搞得好像他也有種要被滅口的陣勢似的。
他理了理思緒說道:“是這樣的,我認識蘭成的時候他身體就不太好,比現在糟糕多了,調理了這些年才恢複到現在的樣子。我聽說你和蘭成挺相熟的,你應當也察覺到他的體溫比常人要低一些。”
餘柏徑直說下去,毫不在意越來越尷尬的兩人。
……這得什麼關係才能發現別人的體溫偏低啊。
如意想辯解一下,但這事兒實在是有口說不清,搞不好還會越描越黑。
謝逢春開始思考為什麼他要讓餘柏說,而不是他自己斟酌詞句解釋。
但是現在已經晚了,餘柏口若懸河,大有要把謝逢春老底都掀出來的意思。
“蘭成的病一直用湯藥緩解,時常會覺得頭痛難忍,最近一年因為永國公世子尋來的藥方已經有所好轉。但是最近蘭成頭疼的次數明顯少了許多,以前時常打發人上我這拿藥,最近頻率低了很多,我問了才知道,是從他認識你開始用藥次數變少的。”
如意越聽越茫然,她完全不通藥理,又不是她給謝太傅煎藥配藥,和她有什麼關係?
餘柏猶豫了下才把後麵的話說出來,“薛姑娘,我猜測可能是因為和你相處的原因,才緩解了蘭成的頭疾發作。”
“……餘大人實在是太高看我了……我完全不懂這些,也不知道謝大人有頭疾……”如意咬著唇。
她見謝逢春喝過藥,能猜到他身體不太好,但沒有問過,謝逢春也沒主動告訴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