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鬼使神差地記起方懷止說過的話。
“她們想要什麼你就給什麼,喜歡釵環首飾就挑點時興款式,喜歡精致衣裙就送麵料,專挑她們想要又得不到的送就行了。”
謝逢春許久不說話,如意的裙角被他壓在身下了,抽也抽不出,怕一用力就撕壞了布帛,隻好委委屈屈地縮成一團。
“太後要擇選各家閨秀,不日就要辦賞花宴,你跟著去看看也無妨。”
如意仰起頭,問他:“是因為要給陛下選秀嗎?”
謝逢春沒有否認,“選秀會等回皇宮之後才辦,在此之前一般會先辦個賞花宴邀請各家適齡女眷進宮,相看儀態舉止和為人品性,也要為日後擇定皇後人選做準備。”
如意淺淺答應了聲。
她是庶女出身,家裏長姐待字閨中時,就時常盛裝打扮出門赴宴。而她隻能躲在一邊偷偷看侍女們把長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鮮麗衣裙,柔聲教導她赴宴時候的禮儀規矩。
謝逢春卻門清,太後要相看女眷,哪裏是要挑儀態,分明是要往聞人煦後宮裏麵塞自己人,監視皇帝的一舉一動。
她手中的權被削了又削,謝逢春從太後那分走了大半權力。
都是姓謝的,依附於帝師明顯能比投靠太後獲得更多的利益。
可他在外麵如何,終究是掌控不了後宮動向的。
太後找個可心的人在皇帝這時時吹著枕邊風,總有能讓人心動搖的時刻。
謝太後一手如意算盤打得嘩嘩響,唯獨漏算了聞人煦自己的心思。
他被扶上位之後並不能親政,也沒有母家支持,最恨的莫過於是什麼事都想操控他。
“你壓到我裙子了。”如意小聲說道。
謝逢春低頭看到自己手掌下那片布料,視線略略一瞥,能看到薛如意露出來的一截小腿,上麵還有很淺的痕跡,是之前劃破腿給她上藥的那次。
他鬆開手,如意慢吞吞把裙子扯過來,換了個坐姿。
她現在很不好受,困得眼皮打架,還要應付謝太傅。
謝逢春說她可以去看宮宴,讓如意小小的興奮了一下。
她困得懵懵懂懂,小雞啄米似的腦袋一點一點,還要強撐著眨眼讓自己清醒,眼睫都沾上了水珠。
“……你回去睡覺吧。”
如意搖搖晃晃站起來,手還沒摸到門,又被謝逢春拽住了。
“算了,困成這樣,路上腳一崴掉水裏怎麼辦。”謝逢春一臉正經地說著。
如意很想反駁他,從鬆濤閣到明光殿附近沒有水,但還沒用困得發懵的腦子想出來該怎麼組織語言,臉已經先捱到衾被了。
鬆軟如雲,帶著藥香和柏子香。
她沒想出來怎麼反駁,人已經睡過去了。
謝逢春盯著她的睡顏看了會兒,烏發堆在臉頰邊,愈發顯得小臉尖尖。
戴著眼鏡的緣故,她在謝逢春眼裏格外清晰,膚色無瑕如玉,微微張開的唇瓣宛如柔嫩的花瓣。
他一遍遍的用視線描摹少女的臉龐,已經綻放開的花一般的容顏,讓謝逢春很難將記憶裏瘦瘦小小的小丫頭重疊。
尤其是他這段記憶並不清晰,甚至已經模糊了大半,他對自個兒的猜測半信半疑,隻有在聽到“燕燕”的時候才相信自己沒有認錯人。
如意睡醒時候屋裏就她一個人,她懊惱自己又在鬆濤閣睡著了,一邊起身環視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