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聞鶯輕咳幾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陛下倒是比我之前見到他時候成熟了不少……”馮聞鶯說道,“難為他還願意念著太嬪娘娘身後殊榮。”
……那是為了德太嬪嗎?
餘柏默不作聲,心裏念叨了幾句。
他捕獲到馮聞鶯方才說的話,“您之前見過陛下?”
“先前在內廷的時候,曾經見過陛下,向我問了一些芳嬪娘娘的舊事。”
“芳嬪?”餘柏不明所以。
“那時候餘太醫還不在宮裏吧,自然不知道那些宮闈秘事。”馮聞鶯抿了口茶,“陛下從未提起過自己的生母,卻非要我把以前的事□□無巨細都告訴他。”
她瞥了眼裏間忙碌的宮婢,壓低了聲音,“宮闈秘事,餘太醫還是少打聽的好,哪有皇帝知道自個兒老底被揭了還能高興的。”
剛湊過去準備聽些不為人知秘聞的餘柏:“……”
他悻悻地縮回去,望向在邊上魂遊天外的如意。
“夜都深了,快點回去歇息吧,今夜我恰好當值,可以幫忙看顧一夜。”
如意搖頭,捧著那杯涼透了的茶水,“我在這呆著就行。”
馮聞鶯知道她的執拗脾氣,勸了幾句無果就隨她去了。
餘柏不敢,如意看起來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剛來太醫丞敲門時候一看就是受了凍,要是再熬一宿,保不準就發起高燒來。
謝逢春知道了不得扒了他一層皮。
他叫來藥童口述了個方子,打算先給如意喝碗藥壓一壓。
如意眼前還是德太嬪躺著的模樣,她帶著餘柏回來時候已經有宮婢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德太嬪麵容安詳地躺在那,仿佛隻是睡過去了。
手裏一空,如意抬頭,馮聞鶯抽走了她的茶盞。
“都涼透了還捂在手裏?是它焐你還是你焐熱它?”馮聞鶯潑了涼茶,重新倒了杯熱的給她,“你不想回去也成。”她指著邊上那張小榻,“就在上麵將就一晚。”
如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她先前小憩時候那張小榻。
她倏然紅了耳垂,想起來就在那張小榻上夢到過謝逢春。
然後如意又垂頭喪氣起來,那會兒德太嬪還麵色紅潤地與她說話,問她在皇宮裏過得順不順心。
她還從小廚房那拿走了幾包點心。
隻是眨眼間,德太嬪就不再回應她。
餘柏原以為她會痛哭一場,等哭累了睡過去也算過去了。
結果如意隻是坐在那,整個人被抽了魂似的。
如意沒躺到小榻上,也沒回避風台,還是原地坐著,盯著屏風看。
完了,這回真的是心病了。
餘柏腹誹。
等手裏的茶盞再一次又熱變冷,指尖觸碰到的地方都泛著冷意。
如意突然想道:如果謝太傅在這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搖了搖頭,想把這詭異的想法甩出腦海。
現在謝太傅在詔獄裏吹冷風呢,哪有空管她這兒的事。
藥童端來了湯藥,餘柏心裏想了一萬種法子如何勸如意喝藥,對方隻是掃了一眼,甚至都沒問是什麼藥,接過來一飲而盡。
餘柏:“……”
這喝藥的風格略有些熟悉。
苦藥入喉,止不住的苦澀感從舌根湧上來。
如意緊緊蹙著眉,隻是多用冷茶漱了幾次口。
藥裏加了安神的成分,不一會兒睡意襲上心頭。
一晚上她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過去幾次,都是隻睡了一會兒就驚醒了,發了會兒呆又闔上眼。
再次睡醒,已經是天光大亮時分,她看了看周圍的布置,是在避風台。
趁著她睡著的時候,馮聞鶯遣人把她送了回來。
如意揉著眼睛,隨便找了個路過的小宮女問她:“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嗓子又沙又啞,講起話來喉間都有鈍痛感。
小宮女答道:“已經是午後了。”
如意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子,緩解了喉間的不適。
避風台的人被叮囑過,要是如意醒了就派人去太醫丞找餘太醫。
因此餘柏聽聞她醒來,就尋了個由頭過來。
“熬了半宿還受了凍,竟然沒發高燒。”餘柏感慨,“但凡謝蘭成有你一半的運氣,也不至於拿藥當水喝。”
如意把擦完手的帕子放回水盆裏,聽到他提謝太傅的名字,問道:“謝大人現在怎麼樣了?詔獄裏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盆……”
他還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