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元旦,休息日被移到星期一,以便有兩天連續的假期。這即將過去的一年,對於江之寒來說非常特別,而和倪裳的相識相戀是眾多特別的事情中,對於他來說最特別的一件。
星期一是即將過去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江之寒想要和倪裳一起度過來紀念。最近這段時間忙東忙西,再加上大多數時候倪裳都被父母要求在家裏麵學習,兩人約會的機會銳減,還好白天上課的時候都坐在一起,可以稍微撫慰一下熱戀中少男少女的相思。當他跟倪裳提出這個事情的時候,倪裳有些猶豫。
倪裳說:“我當然想出來的。但平時可以找借口說學生會開會,或者和同學出去買書什麼的,如果是元旦前一天這樣特別的日子,恐怕想出來就比較難。”
江之寒淡淡的“哦”了一聲,掩飾不住失望的表情。他連約會的地方都已經找好了,就在上次和小芹吃飯的餐館,靠窗的座位現在用屏風隔出小間,坐在裏麵看遠處壯闊的江景,品中州特色的小菜,是很好的享受。那個地方小芹她們去的多了,和老板熟起來。前不久小芹在副刊上寫了篇文章介紹那家館子,據說讓生意一下子好了幾成。老板高興的不得了,把小芹和她的朋友一律當VIP的客人接待。
倪裳不忍心澆江之寒的冷水,硬著頭皮去找薛靜靜幫忙,就說約好了她在她家附近逛書店。放假前兩天,倪裳和家裏講了編好的借口,母親皺了皺眉頭,抱怨說:“這孩子,元旦也不在家好好呆著,現在出去的時候越來越多了。”倪建國瞥了倪裳一眼,倒是什麼也沒說。倪裳心裏發虛,低下頭不說話。
星期六下午最後一節課,鈴聲一響,各個教室裏湧出興奮的學生,期末前難得有一個兩天的假日,大家都很興奮,空氣裏都彌漫著開心的笑聲。江之寒和倪裳在教學樓前麵分手。江之寒很期望的說,明天見,不見不散哦。倪裳甜甜的笑笑,說,好,明天見。
星期一一早,曆蓉蓉就去了書店,父親也跟著去幫忙。對於曆蓉蓉來說,現在每一天每一分鍾都是工作的時間。因為有那麼一點壯誌得酬的感覺,雖然很辛苦,她卻甘之若飴。對於兒子,曆蓉蓉現在是一百二十個放心,連自己的問題兒子都可以幫著拿主意,何況其他。基本上江之寒的時間安排,她是從不多問一句的。
江之寒找了附近一家理發店把頭發修短,新年要有新氣象嘛,然後回到家洗個澡,穿上母親送的禮物一件黑色的皮茄克,一雙全新的皮鞋,大概是迄今為止江之寒得到的最貴的衣服和鞋子。自從跟著老爺子練功和每天堅持鍛煉以來,江之寒的食量也大增,個頭倒是噌噌的往上串了幾公分。配上一套新皮囊,鏡中的男生身形挺拔,氣質沉穩,和幾個月前比已有不小的變化。
約好的時間是十一點半,十一點的時候江之寒已經到了餐館。劉老板見了他,很是熱情,打趣說穿的好帥,是不是有約會呀。江之寒打個哈哈,說約個朋友吃飯,於是被引到靠窗角落的一個位置,用繪有水墨山水的屏風隔開,成一個小小的單間。江之寒要了一瓶啤酒,打開瓶蓋,倒進玻璃杯裏,看到黃色的液體上浮起白色的泡沫,莫名的有種很開心的感覺。
遠處的大江正值冬季的枯水季節,礁石露出水麵。雖然沒有落日時的美景,但臨窗望去,可見遠處濱江路上的汽車和近處石階上穿梭來往的人群。那一天和小芹坐在這裏,體會了一下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以後,江之寒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心裏想著什麼時候把最心愛的人帶來,在繁忙的生活中,停下來看看路邊的風景,臨窗對飲,把酒談心,是何等快意的事情。
江之寒約的這家餐館,離市圖書館很近,因此離倪裳的家也不遠,走路不過十五六分鍾的距離。十一點十分的時候,倪裳和父母打個招呼,就準備出門了。母親問:“不要吃了中飯再出去嗎?要在外麵吃嗎?要不要給你些錢。”倪裳說:“不用了,我還有錢呢。”倪建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問倪裳說:“你和你同學,叫什麼來著,是約在哪裏?”倪裳說:“是南岸,就在薛靜靜她家附近,有一家教育書店新開的分店,據說有兩本參考書是一直在找沒有找到的。”倪建國說:“是在新華路那附近吧。”倪裳說:“沒錯。”倪建國站起來,說:“我今天約了一個同事在新華路附近吃飯談事情,我們正好一路去。”倪裳“啊”一聲,嘴巴張開。她想找個借口拒絕,但急切間實在找不出什麼像樣的借口。她總算克製住自己的驚慌,點頭說:“那當然好。”倪建國看她一眼,說:“那我們就走吧。”
節假日的中州,交通特別擁擠。從倪裳家到南岸,通常半個小時的路程,今天搖搖晃晃足足走了四十分鍾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公車開上市區通往南岸的唯一一座公路橋,四條車道,一個方向隻有兩車道。無數的大車小車擁擠在上麵,象螞蟻一樣緩慢的往前挪動。倪裳站在車裏,把著扶手,心裏很亂。父親的突然襲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自己的謊言道成了作繭自縛。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大概半個小時了,自己卻坐在一輛遠離那個地點的車上,想來真是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