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中州比平時暖和不少。
江之寒坐在臥室的書桌旁,攤開信紙,旁邊放著一個寫好了地址的信封,信封上壓著伍思宜送的手機。江之寒沒有把手機號碼告訴任何人,所以手機的鈴聲從來沒有響起過。唯一知道這個號碼的人,還在沉默著。
江之寒就著台燈溫暖的光,把一張紙揉碎了,扔進字紙簍裏,重新開頭寫。他寫道:
思宜,你還好嗎?實習都順利嗎?
新年快到了,我還在等你的第一個電話。
你也許看到了吧?股市開張了,到目前還不錯。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一年能翻上一兩番,抵得上存錢存上三十年不止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就小小的發了一筆財。人家都說,第一個一萬,第一個十萬,第一個百萬,是最困難的。原始積累是最艱難的過程,所以資本主義的每一個毛孔裏都留著汗水和鮮血。
你知道我最近發現四十中比七中好的地方在哪裏嗎?教導主任和班主任都是知情識趣的人,偶爾不去上課也沒關係。靠著打了一架,散了些煙,終於大多數人不再冷眼看我了,我也算在四十中站住了腳跟,不再是人民的公敵。你看到了吧,最有效的還是最庸俗的:暴力和金錢。
和七中的老朋友們,陳沂蒙他們,好久沒有太多的聯係了。楚明揚還是定期會來給我送資料,但很多時候我們也會錯過。說來奇怪,當時走的時候,我信誓旦旦的說,隔的那麼近,隨時都可以一起出去喝酒吃飯,就像以前一樣。但終究是不一樣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真切的感覺到我是四十中的,對於七中隻是一個外人。倒不是自卑或者真的生疏了,不過是覺得他們現在功課很忙,從早自習到晚自習都安排的滿滿的,好像不太好意思跑過去打擾。不在一起,終究是不一樣了。
對於我來四十中,我爸始終耿耿於懷。我想他最生氣的,也許是感覺到我真的翅膀硬了,不再谘詢他的意見,就飛走了。對此,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隻是有時候看見他沒有表情的臉,心裏有些難過。我媽越來越忙,因為書店那邊攤子鋪的越來越大,我們開了第三家和第四家分店,而最近我已經袖手不管,把日常的事物全都壓在她身上。我知道,這個事業開始的時候,她是真心的開心和享受的,但。。。。。。我真的不確定一直這樣發展下去,忙碌下去,是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認識一個小妹妹,她媽媽是銀行的,爸爸作銷售,家裏很有錢。她有一次離家出走,被我領回家,吃了一頓晚飯。她後來對我說,我寧願錢少一點,也希望天天能夠溫馨的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晚餐。而我們家,現在三人一起的晚餐比去年的這個時候也少了很多。
在家裏自己學習的時候,或是放學回到四合院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時時想起你。雖然來來去去點頭招呼的人很多,但夜深人靜的時候,能夠傾訴心事的人卻越來越少。我時時刻刻把你給我的手機帶在身邊,從來沒有把號碼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洗澡的時候,我也把它帶進浴室,害怕漏掉你的電話。睡覺前的最後一眼,我看看它,把它壓在枕頭下。起床的第一件事,我拿起它,幻想著鈴聲突然響起來。有幾次,我從沉睡中驚醒,因為我仿佛聽見了鈴聲,結果不過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