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第一學期,江之寒的工作安排愈發的繁忙。十二月下旬,他和吳茵一起奔赴羊城,參加羊城的外貿交易會。掐指算來,開學到元旦這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大概有一個月出差在外,而吳茵單獨出差的時間也有三個星期左右。
在青大的日子,江之寒忙著補缺掉的功課,還要參與課題組的研究項目,忙得四腳朝天,和吳茵在一起的時間好像越來越少,連上學期許諾的每周末的出遊都中斷了快一個月。他心裏想著,在寒假回吳茵老家見她父母之前,要安排一次和她的出遊。而時間呢,就定在下一個陽曆新年,正是他們認識差不多兩年的時候。
參加完羊城外貿交易會展,吳茵和江之寒同伍思宜橙子一眾人告別,坐飛機直飛春城。至於去那裏幹什麼,還在江之寒的腦子裏,吳茵並不知情。
出了春城機場,早一天到達的小黃已在外麵等著他倆。上了車,便一路直奔此行的終點,那個吳茵現在還不知道的終點。吳茵喜歡江之寒時不時給她製造的這些驚喜,更多的不在驚喜本身,而在那等待時的期望,和過後回味時甜絲絲的感覺。
等待驚喜來臨時的感覺,有點像小孩子過年時等待拆開那包著的禮物- 先是倒計時,在日曆上畫好得到禮物那天的紅圈,一天一天的數還有多久那個日子才能來臨。接著是猜謎遊戲,會得到什麼呢?心裏全世界都轉了一個圈兒,最後多半沒有任何答案。最後終於瞧見了,彩色的紙包裹著,紅色的綢帶打了一個結,靜靜的躺在離你不過五步的地方,等待最後謎底的揭曉……
有時候,過程比結果更讓人享受,這並不是一句空話。
小黃顯然是知道目的地的,他一言不發的履行著司機的職責,CD裏放著一盤他最喜歡的唱片。出了城七八十裏,路變得崎嶇難行起來。再往前,便進了山,在崇山峻嶺裏蜿蜒前行,先是一路費勁的往上爬,然後過山車般的放下去,再接著是下一段上坡。周而複始,也不知道翻過了多少匹山。
放眼望去,遠遠近近的山上都是高大的亞熱帶樹林,即使在冬天的時候,依然青翠欲滴。太陽漸漸西落,把一團團的紅色的光投在原始森林的某一塊,在明與暗的對比中景物仿佛多了些立體感。
拐過一個急彎,眼前一片寬闊。江之寒示意小黃靠邊停了車,拉著吳茵走下來吸口新鮮的空氣。
小黃倚著車,點了根煙,悠哉悠哉的享受起來。江之寒牽著吳茵的手,往前走了四五十步,在灌木叢中的一條小道曲折前行,終於來到懸崖邊一塊大石伸出的地方。
放眼眺望,在遠處的山頭,夕陽恰恰正擱在那裏。再過十分鍾,就會躲到後麵消失不見。冬日的夕陽,多了些豔麗柔和,少了點刺眼炙熱,正是最美的光景。遠山灑上夕陽的柔光,變得朦朧起來。把視線往近處拉一拉,能看到一個山穀,在密林之間,依稀可見道路,農田,和房屋。
江之寒四處查看了一番,指著東南的某一角,對吳茵說:“看見那邊那個小城了麼?那應該就是我們今晚落腳的地方。”
吳茵說:“是終點站麼?”
江之寒搖頭,“隻是中轉站而已。”
吳茵看了看遠方,感歎說:“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呢……”差不多兩年前的這時候,江之寒傳給她一封信,送給她一輛自行車,然後開著車拉她去靜山探幽。那時候,他說,一個人的新年實在太寂寞了些,慢慢的已經不能承受……
江之寒嗯了一聲,靜靜的看著夕陽,沒有說話。
到了歇腳的小鎮,天色已經全黑了,不太看得清小鎮的全貌。沿著狹窄的街道,江之寒下車問了三兩次,才找到要去的客棧。走進去,隻見老板娘穿著藍色的布裙,和鮮豔的上衣,活像一隻五彩的孔雀。孔雀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熱情爽直,很快就贏得了江之寒一行的好感。
三人訂了兩間房,把行李放下,聽從老板娘的建議,出門拐了兩條街,匆匆吃了一頓晚飯,便回來歇息,因為江之寒說道,第二天早上五點就要出發。
四點三十五,江之寒的生物鍾準時的響了。他睜開眼,發現女孩兒已經穿戴整齊,俏生生的坐在床沿上,一臉溫柔的看著他。
江之寒一驚,“你沒睡著麼?”他昨晚睡的像頭豬。
吳茵搖頭,微笑著說:“新年快樂……”聲音輕輕的,柔柔的,有一點沙啞的感性。
江之寒一下子跳下床,叫道:“新年好,小茵……新年第一天就要早起趕路,可憐見的。”
三下兩下把自己打整幹淨了,看看表,說早餐就在車上吃吧。兩人下了樓,月亮還高高掛在天上。借著路邊的一點燈,能看見小黃正倚在車邊,口裏吞雲吐霧,享受他起床賽似活神仙的一刻。
江之寒嗬嗬笑笑,“黃哥,無煙不歡啊……”
小黃最後吸了一口,把煙蒂踩滅,回他說:“那是……男人最忠實的夥伴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