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家宴,是替吳父慶祝生日。後天周末還會擺八桌,招待親戚朋友。
吳茵本來說自己回去買菜做飯,但吳父堅持讓老伴操持。和以往一樣,在家裏他還是絕對的權威,吳茵也沒法和他爭執。吳聰在滬寧呆了四個學期,說話和人交流還有一些基本的算數什麼的都進步了很多。除了性子還完全是小孩子的模樣,很多時候他看起來已經很正常了。對於這個轉變,吳父吳母都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吳茵和滬寧的專家詳談以後,這個暑假把吳聰接回了家。一來,這兩年遠在滬寧,吳聰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很少。父母年齡愈大,也不方便經常造訪滬寧。去年在那邊呆過一段,他們對那裏的環境天氣也不是很適應。二來,專家建議說,第一階段的治療培訓已經結束,看起來進步可喜。這以後呢,如果條件允許,吳聰可以適當的給他找個簡單的工作,讓他在真正的工作環境裏做事,在社會環境裏學會和人打交道,才能培養他的一些生活技能,也能鞏固在學校裏學到的一些東西。
吳茵琢磨著把吳聰安排在木材公司,征求他的意見,問他最想幹什麼,吳聰回答說想開車當司機。這下子,吳茵有些為難。不管怎樣,她對哥哥還是有顧慮,而開車這個工作,不是沒有危險性的工作。但話一旦問出口,吳聰最近老纏著她要落實學開車的事兒,讓她很是頭痛,心裏一下子沒法決斷。
昨晚睡覺前,吳茵還在想著這個事情。她私下裏谘詢過父母的意見,兩人和她有一樣的擔憂,但又覺得不好拂了吳聰的意願,一時間都有些左右為難。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吳茵把這個大難題一直帶到了夢境裏。在夢裏,她如同往常一樣,抓著他的胳膊,問,聰聰說要開車,你說到底讓不讓他學呀?
那人不說話。
她追問道,之寒,你倒是說話呀。
那人忽然搖了搖頭,站起來問,真的是你說的?
吳茵心裏一緊,但還是堅強的點了點頭。
他似乎歎息了一聲,徑直走出了房門。
她探頭去看,那背影漸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砰的一聲,似乎是大門關上的聲音。
那瞬間,女子覺得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挖出去一塊兒,留下個老大的空洞。一陣心悸,她睜開眼,銀色的月輝正灑在窗前。
吳茵坐起來,從高樓的單元房裏看外麵的月色。
夜色深沉,吹來一陣風,帶著些寒氣。她略略縮了縮肩膀,把自己裹在薄被裏,渾然不覺眼角悄悄的有了些許濕潤。
最近幾個月,大概是因為吳聰看起來越來越聰明,又回到家和父母同住的原因,吳父的身體也愈發好了,臉上紅光煥發,看起來好像年輕了許多歲。
吳家的家宴,氣氛一如從前,有些過於的沉默。吳父不說話,其他三位也說的不多。吳聰今天好像有些懶懶的,除了和妹妹一起敬酒祝過父親生日快樂,隻是撿著最愛吃的菜隨便吃了兩口,不像平常那麼呱噪。
吳茵上周問過父親,要不要替他準備一個生日蛋糕,被一口否決了。吳父說,那是什麼玩意兒,我們祖宗幾十輩子,從來都不興這個規矩。
吃完飯,吳茵幫著母親收拾好碗筷,去廚房洗了,又替父親哥哥泡好茶,端出來。
吳父問:“你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