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肩走在黃龍溪邊,江之寒偏頭看風景,“還記得那年出事前,我們也是走在這裏嗎?”

林墨微微點頭,她怎麼可能忘記?

江之寒說:“好吧,我確實沒告訴你所有的事。我是仔細想過的,我以為有些事情不說是好的,對大家都比較好,但也許我錯了。”

他看著她的眼,“尤其是麵對太聰明的女孩兒的時候,我犯過很多次這樣的錯誤。”

這是一個委婉的責備?林墨垂下眼,沒有說話。

江之寒伸出手,輕輕牽上她的左手,“上次倪裳來找我,說的事情……老實說我也沒想到。”

他頓了頓,說:“關於她媽媽的事,我大概和你說過。出事以前,我留給她一個信封,裏麵有關於那件事的所有細節。後來呢……她把那個信封燒了,她說,要等我回來親口告訴她。”

林墨不由自主握緊了他的手。

江之寒說:“五個月前在中州,我到她家裏去,她父親也在。一開始,我和她談起我不在那些年的事,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後來我發覺了,一時間卻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什麼時候和她說比較合適。你知道,這事就像個無底的鴻溝,一直在我心裏,哪怕經曆了所有的生離死別,到頭來發現居然還是那麼難以越過。她父親看出來了,他說要我到臥室裏和他私下談一談。”

“因為他這些年有心髒病,倪裳在他的房間裏放了一個類似嬰兒監聽器一樣的東西,有什麼異動在其它屋也能知道,通常晚上都是開著的。過了這麼多年,她父親已經猜到當年我是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那個人,也是曾經寫匿名信給他讓他一直惶惶不安的那個人。我們開門見山的講起往事,關於他的婚外情,關於那盤錄像帶,關於他當年對我的看法,關於白阿姨和他講起過對我的看法。我不知道的是,他把監聽器悄悄打開了。”

林墨輕輕啊了一聲。

江之寒歎口氣,又露出個苦笑,“他並不是報複我,而是自己的一個坦白和懺悔吧。和我一樣,這些年他都沒有勇氣當麵向女兒坦白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破壞他完美父親的形象。所以他把我一起拉下水。我其實要感謝他,不用自己鼓足勇氣來說起那些往事。我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淚流滿麵的倪裳。我想說點什麼,她隻是搖搖頭,朝我揮揮手。然後呢,我就走了。”

江之寒接著說:“下一次見麵,便是上周六了。倪裳告訴我,那天以後,她花了好些時間平複心情。回想起那些往事,然後企圖把它們留在身後。當然,她原諒了她父親。這麼多年相依為命的照顧他,即使以前他犯過很大的錯,也早已被懲罰過了。倪裳說,看見他這些年的白發,回想起每他年在母親墓前的悲傷和悔恨,她終於明白了是為什麼,也覺得十幾年的悔恨折磨早已太多太多。和她父親長談過一次,她便打電話想要聯係我,但怎麼打也打不通。那時候,我們已經去岐山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所以打了很多的電話,直到聯係上凝萃,知道應該沒有事,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看著她的眼,江之寒說:“但……她不知道我們在一起。”

林墨眨眨眼,等著他的故事,心裏卻大致有了個猜測。

江之寒無意識的聳聳肩,“那天她來找我,其實是對我說,經過了那麼久的等待和思考以後,她覺得……我還在她的心裏麵。”

林墨抖了抖身子,手正要鬆開,卻被江之寒抓緊了。

江之寒看著她,聲音有些低沉,“她說,她隻是想讓我知道她的心意。如果可以的話,也許可以試著重新開始。我回她說,對不起,我已經答應你了。”

林墨下意識的咬嘴唇。

江之寒說:“然後,她……怎麼說呢?我不知道怎麼說,情緒有些激動。她說,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一起了。如果知道的話,我不會來找你說這些的。我真的是不知道!”

林墨伸出右手,捂著自己的嘴,使勁呼吸了幾下,眼角有些酸澀。

江之寒說:“她說對不起,然後起身就走。我追上她,她反複說,我真的不知道,然後就流下淚來。我當時說,要說對不起,該說的人是我。但對不起,倪裳,我答應小墨了。這一次,我決心不再搖擺不定。”

終於忍不住,林墨停下腳步,偏過頭,不讓人看見臉上的淚痕。

江之寒沉聲說:“我花了很多的時間,說了些算是廢話吧,總算等到她的情緒平複下來。告別的時候,她懇求我,不要告訴你。她說,她會在青州多呆幾天,走之前見你一麵,要當麵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