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病房的時候,倪裳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八點四十五分。
她看一眼麵前的林墨,不用去看床上的男子,便知道他還沒有醒來。林墨眼角有很多血絲,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她握了握倪裳的右手,“姐姐,你說得對……我今早又和醫生談了一次。我想,沒有比這裏更好的設備和醫師了,轉院不是個好的選擇。醫生說,物理方麵的檢查治療,他們會想一切辦法,但更多的也許還得靠我們。”
林墨緊抿著嘴,“我們需要和他說話,講更多的事,那些能觸動他情緒的往事,能喚起他反應的回憶。我仔細想,光有我們兩個人是不夠的,我要把和他關係緊密的人全部叫來,希望有人能夠喚醒他……”
頓了頓,她補充說:“幹爸幹媽那邊……我和曉曉姐通了個電話,幹爸上次心髒病發作以後醫生讓靜養不要刺激,幹媽身體也不算太好,前幾年等待消息的折磨對她身體和精神都是很大的一個損耗。……之寒在他們麵前,向來是報喜不報憂,覺得他們年紀大了難以承受情緒的劇烈變化……我們再拖一拖,就以一周為限。那以後……不管怎樣,也必須讓他們知道。”
林墨吐出口氣,聲音有些啞,“姐姐,你覺得怎樣?”
倪裳眸光如水,“小墨,我都聽你的。”
第一個到達的,是永遠準時的,他最忠誠的秘書。
回頭看了眼,倪裳在門邊朝她輕輕點頭,眼裏有鄭重的囑托。然後,病房的門關上了,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床邊。
張小薇開口說:“倪裳讓我和你講講以前的事,她說那幾年也許沒人比我更清楚你的事情。是啊,我知道的挺多的,你那些約會,那些訂的餐館和酒店,可都是我這忠實的秘書一一執行的。我心裏痛恨著某個花花公子騙走了我最好的朋友的感情,讓她一直痛苦著,自己在外麵花天酒地,還要嚴格執行他的命令。雖然那一多半是看在錢的份上,你也應該感謝我的職業素養,你說呢?”她眨了眨眼,“那些往事能觸動你?還是……你自己都恨不得已經遺忘?”
她扶了扶眼鏡,“你這次回來以後,我們也隻有機會長談過一次,還說的多是張謙的那些事兒。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大概在你失蹤後第四個月的時候吧,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那個拉小提琴的姑娘,叫什麼來著,對了,叫程貞的從德國打來的。她打不通你的手機,大概打過很多次吧,最後硬著頭皮給我打電話。我也不知道裏麵的虛實,所以隻是告訴她你出車禍,多半已經死了。她在電話那邊抽泣,叫我不要騙她。”
輕輕哼了一聲,“那時候,我哪有心情去理她,也沒有仔細想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上上個月我去巴黎,居然在地鐵站又遇到了她,樣子很有些變了,被好幾個男人簇擁著。她居然還認得我,走過來打聽你的消息,我告訴她你重新出現了。她站在地鐵出來的那個街口,忽然無聲的哭起來,很漂亮很精致的妝也顧不得了。她聯係過你嗎?啊?!”
張小薇又哼了一聲,“回到旅館,我仔細回憶以前的那些事,把它們串在一起,才想到……那時候是你把她送出國的吧……即使她做過那些事……你還真是……”
“老板,”張小薇問:“你以前總說,倪裳是你要用一生去守護的。可是,你需要守護的人到底有多少呢?”
“雖然在小墨和倪裳之間,我顯然是有親疏的。但對於小墨,我真的找不出任何不好的話來說。你知道你有多麼幸運麼?家財萬貫,也許不難找到一群女人,但要找到這麼幾個如此優秀又完完全全一心對你的人,是很難很難的。這個世界越來越功利,這樣的女生都快成恐龍,就要絕跡了,卻都圍繞在你身邊。即使優秀如你,也是配不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