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洲。
一座雙目猙獰的巨大雕像佝僂著背。
雕像的粗壯雙臂高舉過頭顱,手掌上拖著一具鏡麵,生生托舉起來,巍峨聳立,直插雲霄!
鏡麵上折射出一個身材頃長的人影出來。
人影負手而立,麵前一塊巨大的龜殼,龜殼上的甲片暗淡無光看上去尋常無比,可是卻又一種融於天地的樸實與自然之感,玄之又玄。
人影轉過頭來,周身素白的袍上繡著的流動著的銀色花紋,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往上攀爬,呼吸著,生長著纏繞著。
最先注意的是他那雙眼睛,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呢。
深潭般的眼眸,無悲無喜,無欲無求。
麵前的甲片仿佛不堪重負,碎裂了一塊化為齏粉慢慢飄散。
他緩緩閉上雙眼,唇色似乎慘白了一分,說出的話竟像夾著碎玉,寒涼無比:“衍算不出,遮掩天機竟有如此手段。”
明澈入境的鏡麵上突然浮現一個身著紫色薄紗的女子。
女子伏在地麵上,掌心向下,光潔的額頭點在手背上。
恭敬而又順從的說:“尊上,是否前去”
“不必了。”被換做尊上的白衣男子輕輕踱步,袍擺飄逸微微卷了一個弧度,伸出手把甲片攏在袖袍。
倏忽間,消散不見。
伏下身子的女子輕輕回:“是。”
語氣有一絲絲異樣的婉轉,很快話音落下,諾大的虛無鏡上已經沒有了那段頃長的身影。
她還弓著背久未起身,她看到了鏡麵上自己的眸子,那般紫玉般的剔透,卻又那般含著深深的濃厚的癡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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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還在漳撫秘籍的薑洛和柴岫還有一隻土撥鼠正在收拾家當,其實也沒有什麼收拾的,有個儲物袋省去了搬家的煩惱,隻有一身輕巧。
小白狐狸軟趴趴的趴在她懷裏,尾巴環著她的腰肢,乖乖巧巧的。
土撥鼠正在淚眼汪汪的看著麵前的那一大塊平石,含淚道別。
這塊平石陪伴了它不知道多少年了,石質灰白,有一層薄薄的碎末,一看就經受了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的洗禮。
薑洛看著它這般有一絲猶豫:“要不把這個也帶走?”這麼大的石頭有點難撬啊。
土撥鼠搖了搖小腦袋,沿著薑洛的袍子竄到她一側的脖頸,沒有說話。
趴在薑洛身上的柴岫臉上木木的。
漳撫秘境剝離的時候活物不能跟著出去,除非被攜帶,留著這隻彌齒獸他還有用,姑且忍忍它。
麵前的景象頓然猛烈一邊,先前周圍還是秋雲點點般的落葉現在站立了一片荒蕪的沙漠上,入目之間沙海之間鼓起了一座又一座的小沙丘。
柴岫小手扯了扯她的袖子,薑洛立馬會意。
跑!
溜之大吉方為上策。
於是薑洛拖家帶口如一道紅色的流星滑向天際,薑洛不知不覺乘風而起,漫天黃沙消失不見了,越來越高,地麵越來越模糊。
她看到了群山丘壑,廣闊的平原,身旁白白的雲層浮現就在她身邊觸手可及近在咫尺,任由她撫摸。
掌心並攏,雲層被她攪碎如同一縷縷煙霧細碎溢出。
薑洛頓覺心旌搖蕩起來了,一股壯闊之氣從足底蔓延至全身。
廣闊山河,俱被她踩在腳下。
原來這就是修真界嗎,沒想到話本子的描繪居然在她身上成真了。
衣袍獵獵,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薑洛撫摸著柴岫軟軟的額發,細心的為他捂住耳朵。
他的尾巴還緊緊的環住她細軟的腰肢,垂眸看著地麵變換的景色,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從心上升騰而起,星火亦可燎原。
土撥鼠這會閉著眼睛不敢亂看,縮成一團埋在薑洛的臂彎。
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薑洛朝著天際疾馳,奔著人間孤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