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一早,吃早飯的時候趙大娘就說要去趙莊看看,黃豆嫁過來這麼多年也沒去趙莊拜見過爺奶。
以前是因為跑船,人不在家,這次回來就補上。剛好上元節了,順便給大山爹上個墳,燒點紙錢。
趙大娘帶著二兒子一家和大兒媳婦叫了一輛車往趙莊而去,留了冬梅和雲梅看家。去鄉下,呼奴喚俾的總有點不好,兩個小丫頭就留了下來。
趙莊還是老樣子,趙大娘一行人的車剛進莊子,就有孩子飛快地跑去告訴了趙大山爺奶。坐在車廂外的趙大川也從車上跳了下來,和遇見的熟人打著招呼。
車子直接到了趙家大屋院門口,趙大川付了銀錢,又約定來接的時間,看著車子走了才走到院子旁邊的三間房裏走去。
一棟四間的大瓦房被一道院牆分了兩邊,一邊住著趙康一大家子,一邊住著趙健一大家子。人多且擁擠,隔著牆頭看,都能看見院子裏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趙大山爺奶現在沒住在大屋,反而在一旁建了三間屋子住,落個清淨。這屋子還是前年趙大川回來給爺奶建的,省得他們和兩個叔叔住在一起,磕磕絆絆的煩心。
看見趙大川一行人來,趙爺爺和趙奶奶都很高興,迎了過來讓他們進屋。老兩口住在東屋,中間屋吃飯待客。西邊一間門朝外開的小一點的房子是灶房,沒有院子,進進出出也方便。
黃豆沒有進屋,站在門口看著門口一個小小的人兒坐在地上玩泥巴。
孩子養得不錯,虎頭虎腦,就是衣服和身上太埋汰了。小褂小褲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臉色也是鼻涕汗水和泥混合到一起,隻看清楚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這是大雕的孩子,他娘回娘家去了,都小半個月了,估計今天要回來了。”走過來的趙二嬸看見黃豆看孩子,連忙邊說邊走過去把孩子提了起來。伸手捏著他的鼻子一擰,一甩,一道鼻涕就“啪”一下甩在了地上。
“怎麼不給他洗洗。”黃豆走過去蹲下身看著扭著身子,想從奶奶手下跑開的孩子。
“洗了,洗過了又髒了,一天天的哪有那個時間天天盯著他給他洗。鄉下孩子沒事,習慣了。”說著趙二嬸鬆開手,由著他又坐在地上去玩泥巴去了。
“豆豆,進來吧,你爺讓你進來吃西瓜。”趙大娘看黃豆蹲在哪裏看著孩子出神,連忙給她喊進來。
趙二嬸一把拉著黃豆的胳膊:“走走,進去吧,外麵太陽大。”說著不由分說把黃豆扯了進去。
黃豆連連回頭,看那個坐在太陽底下曬成小黑炭的孩子:“二嬸,把他帶進屋吃西瓜吧,外麵太曬了。”
“不用管他,等會熱他自己就進來了。”說著趙二嬸就把黃豆扯進了屋,推坐到凳子上。黃豆的餘光還看見一個大男孩跑過去,拉著小黑炭跑了,才放心地轉過頭來。
黃豆剛轉過頭,趙二嬸就砸著嘴對趙大娘說:“你看大山媳婦這身衣服,真是漂亮。不是我說,十裏八村大姑娘小媳婦比我們大山媳婦漂亮的還真沒有。大山媳婦,這身衣服得好幾十兩銀子吧。”
“好幾十兩,你當是買地呢還是建房呢。那衣服還是她娘家三嫂給她做的,今天不是來看她爺奶嘛,第一次上門,我讓她穿套好的,不能讓莊子上人小看了我們趙家的媳婦。”趙大娘看黃豆要說話,連忙把話頭攔了過去。
“那是,大山這幾年真的掙不老少錢了。可憐我們大雕死的時候,他還惦記他兄弟給捎了銀錢來。”說著趙二嬸擠了兩滴淚拿帕子抹了,又看了看趙爺爺趙奶奶。
“爹娘,大山給的錢你幹脆就給我們吧,今天大山媳婦也在。這錢我當著侄媳婦麵保證,肯定不會亂花出去。”
“錢家賠了一百多兩銀子不都在你們身上嗎,你們就是給大鵬大鷹各建一套大瓦房也用不完。你們還惦記大山給的這點銀子,這是留給航哥兒讀書用的。”趙爺爺一口拒絕。
“爹,那是我親孫子,我還能虐待他嗎?”趙二嬸有點不服氣地嘟囔。
“大雕媳婦為什麼回娘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在這裏領著航哥兒不好嗎?你非給她擠兌回娘家。大雕屍骨還沒寒呢。”趙爺爺一點不因為大兒媳一家在這裏而給二媳婦留麵子。
“爹,你這話說的,她也才不到二十。我也是有姑娘的人,能忍心讓她在家裏熬著嘛。我都說了,給大雕守一年孝,她出嫁,我給她陪嫁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