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的兩個警察朝他擺擺手,歎了一口氣,問:“方不方便請我們進屋坐會兒?”
警察就像是此刻卸下了警察的身份,像兩個深夜來訪的老朋友,來這裏喝杯茶敘敘舊。
陸超打開門,將他們兩個讓進去,讓進沙發裏坐了,從冰箱裏拿出來兩瓶水,遞給他們,為首的警官又歎了口氣,說:“實在沒有想到,這個案子如此曲折,我們已經找到了真凶,也了解了裏麵的故事,陸超,說實話,我們也覺得很遺憾,很痛心,現在我們也很難辦。”
陸超靜靜的聽著,這時說道:“沒有什麼難辦的,把我抓回去,證據鏈也完美,迅速審判結案,我不會上訴,你們放心。”
警官將手裏的冰水喝了一口,盯著陸超看了許久,問:“你知不知道,這樣殘忍的手法,十有八九是要被判死刑的,你還堅持說是你做的嗎?”
陸超臉色平靜:“這本來就是我做的,判死刑,我也認了。”
警官有些動容,點點頭,說:“李博易是個英雄,你也是個英雄,你的意思我們已經明白了,在家裏等消息吧。”
兩個人說完就走了,陸超一個人在客廳裏坐了許久,情知時日無多,展開一張信紙,開始寫一封永遠可能到不了劉潔手中的信。
信很長,密密麻麻的寫了三四頁紙,卻好像還是有滿腔的話說不完,想對她說的話太多,餘生太短。
至於自己為什麼要寫這樣一封信,可能,就是臨走前,趁著還有自由,抒發一下情緒罷,所有的一切已經不重要了,明天就是綁,也要把劉潔綁去民政局離婚,他不能讓她有個殺人犯老公,以後她還怎麼抬頭做人?
劉潔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打開手機看了看,公司領導發來一條信息,說合作意向已經達成,讓她今天就在家裏休息,明天再去上班。
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也回想不起來到底喝了多少酒,可能是睡的時間足夠,現在的她感覺還好,沒有宿醉後的頭暈目眩。
蓬頭垢麵的坐下來寫信,因為每天都寫,所以信很短,隻有寥寥幾句話,也來不及做飯了,準備將信插到對門門縫裏,再回來吃點東西。
打開門看到陸超站在門口,他將自己收拾得十分利索和精神,也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電梯出口處的垃圾桶上零散的扔著幾個煙頭。
看到她打開門,他將手裏抽了一半的煙扔了,上前兩步,倚在她的門框上,說:“劉潔,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
她將手中的信放到身後,問:“帶我去哪?”
他的喉結動了動,似乎在強壓著某些情緒,說:“辦理離婚。”
劉潔將信在身後的手裏捏作一團,說:“我不去。”
陸超:“你明知我就要死了,還是不肯去離婚,是貪圖錢財嗎?”
劉潔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也是,他不愛自己,自己的娘家也是一直盯著他的錢袋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娘家是那樣,她自然也是那樣,他要死了,離不離婚又有什麼區別,無論如何,她終將會失去他。
也好,失去的不過是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是個自己無論多麼努力都無法打動他的男人。
她垂下眼眸,艱難的說:“你等我一下,我去。”
程序比較複雜,拿到離婚本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孫芳和秦暉的婚事也敲定了下來,連日子都定好了,準備和秦暉搬到他們的新房裏去。
幾乎也就在他們拿到離婚本的第二天,微博上又掛出了公安出的通告,大體意思是蔡虎一案已經找到犯罪嫌疑人,目前證據充足,已經申請逮捕令將嫌疑人進行了刑事拘留,陸超在本案中沒有嫌疑。
劉潔的一顆心快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她將通告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終於確定人真的不是陸超殺的。
人不是陸超殺的,那麼他便沒有任何理由和苦衷對自己那樣冷漠,這段時間他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因為真的不愛她了而已,別無其他。
要正視這件事情很難,但離婚本在手邊時時刻刻的提醒她,該清醒了,劉潔,難道你沒了陸超真的活不下去了嗎?振作起來,你的生命是屬於你自己的,不會沒有誰就活不下去。
她幾乎是火速退房搬走,住在這裏一定會讓陸超覺得她還想死纏爛打。
賬戶上的錢挺多,她沒有怎麼動用,依舊租了一個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僅夠她自己使用,地點在公司附近,城中心的位置,所以租金並不便宜,公司有租房補貼,她的薪水也高,租在這裏沒有任何壓力。
等到陸超到對門去敲門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一扇永遠也敲不開的門,電話微信通通被劉潔拉黑,終於有一天守到房東,卻是帶著新的租客來看房子,他才知道,劉潔真的已經從他身邊離開了。
日子變得異常難熬,在無數次嚐試拿手術刀失敗後,他將家裏所有的醫學雜誌和醫學書籍都付之一炬,那把手術刀被永遠的塵封在了一個帶鎖的櫃子裏。
他開始正視現實,進了陸嘉強的公司,其實說公司並不準確,那是一個製造廠,剛開始是製作一些電子手表及零件,後來開始接一些智能用品的零件單,廠子規模不大,每年能夠實現微薄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