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心,你心裏不快樂,對嗎。”明明應該是疑問句,說出來的卻是是陳述句。
繹心心中最薄最見不得陽光的一層紙糊輕輕地被懷逸一戳,不僅驚了心,連人都失了神,腳下一歪,整個人竟往前翻。
小山坡雖然不算陡峭,但他毫無防備的摔倒,受傷可謂在所難免。懷逸伸手想牽住繹心衣袖,不料隻拉到邊緣衣角,當下不做思索,條件反射般急急順勢而下。繹心下滑之勢更趨明顯,總算他多年來苦練的一身沉穩內斂性格和武藝,迅速調整心神,冷靜下來,雙腳作倒鉤之勢意圖減緩身體下傾之去勢,但是這深秋冷風早已將植被刮得零落枯萎,又滑行的一尺多,仍未見成效。身旁兩側光影不停地往後倒退。
此時,略在上方的懷逸眺望到離繹心前方直線距離不遠處孤零零有一棵小槐樹,急忙喊道:“繹心抓住前方樹丫!”
繹心聽罷頭顱勉強往前抬起,果然瞥見有棵小樹,當機立斷,雙手差不多與槐樹並肩之際,迅速伸手一攬,下挫隻是稍稍減緩,雙腳回踢勾住分叉的樹枝,就這樣整個人總算稍稍穩住了。
樹枝因忽如其來的受重不住在風中來回顫動。懷逸又將至,繹心見狀提前騰出手來準備拉他一把。懷逸卻說道:“這小樹承擔不起我們二人重量,我先滑下······”
話音未落,一隻白瓷小手已經扣住他手臂,懷逸趁著此刻身體一頓毫秒,腳尖發力像鐵鋤墜泥穩住身形,兩人這才止住跌勢。
繹心剛想開口的同時,樹丫枯枝脫落樹幹,二人又再一次順陡坡下墜,幸好之前借槐樹擋了擋卸去了一半衝力,而且此時已到達了山坡的靠後半段,破壞之力已遠不及方才驚險。懷逸順勢挽住繹心手臂沉身想讓自己墊在他身前,畢竟繹心身形較輕一點,這樣就算到了低坡也可以減輕受傷風險。誰知,這時本來平整的草坪上忽然高陡了一小段,懷逸的手掌和繹心手臂交錯開,他收手不及一拉。拉住了繹心衣領,兩人最後緩緩滾到了地麵。
懷逸被繹心壓在身上,眼光之處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皙光滑的皮膚之下,一對纖長勻稱的鎖骨。繹心雙手往懷逸身旁兩側撐著,以防碰撞之下令他受傷,一時沒能留意到眼前男人的神情,見兩人總算安全了,便起身跌坐在一旁,輕輕喘著氣問道:“你沒有受傷?”
“嗯,隻是小擦破皮,無大礙,你呢。”繹心往身上看一下,這才發現衣領不知何時拉開,兩頰緋紅連忙起身背立懷逸細細整理著衣服,心中暗暗懊惱:“他應該沒見著吧。”懷逸輕輕拍了拍身上沾滿草絮的衣裳,心神恍惚不定。
繹心整理好衣衫,心覺得一直背對著救命之恩的懷逸不怎麼禮貌,先悄悄小幅度偏了偏頭,用眼睛餘光瞥了瞥懷逸,隻見他目無表情,想入定般沉靜。不由得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麼了?”
男人緩緩回過神來道說:“沒反應過來。”繹心見他臉上呆呆的,與平日冷漠肅靜的神情判若兩人,反倒覺得他挺可愛的。懷逸凝視著他笑意淺淺,一雙清眸如被柔風催動,泛起絲絲水波。頭一偏,看著漸漸升起的太陽,陽光耀眼,他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說道:“你剛才怎麼就忽然間滾下山坡?”如此粗心大意絕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繹心沒想到他又來這一問心裏盤算著怎麼應付,一來他們平日打交道都用彼此尊稱,突然間直接叫他的名字覺得是挺突然的,再者,除了宮裏少數親眷外,從沒有外人喊過這名稱,況且還是個男子。不過,他轉念一想,男子叫他一聲‘繹心’又何妨呢?自己真是莫名其妙。至於他被他一眼看穿心裏最真實的情感,他,確實覺得慌張。
繹心麵向江敏兒身影消失的方向,坦然說到:“其實,我真的很羨慕敏兒,可以有自己的心思想法,最重要的是,可以勇敢的去追尋。”
懷逸點頭說道:“能發現自己所愛的事物並且為之目標努力探求,確實為這人世間最難能可貴。”
繹心低頭腳尖輕輕踢著身跟野草,說道:“隻是,我的此時心中隻有大楚前途,還有皇祖母之事的真相。也希望又朝一日,我能想到其他自己想奮力拚搏的東西。”
“嗯,我們其實都一樣。”“哦?”繹心抬頭麵向懷逸眼光充滿好奇詫異的光問道:“原來你除了朝堂之事外也有想要做的東西嗎?是什麼呀?”
懷逸轉向繹心淡淡地說道:“有,但是還沒想到。”繹心點點頭說道:“想不到我們還真是那麼相似。”
“懷逸”繹心輕輕呼喚他的名字,微微抬頭望著男人的如江川中磐石般沉靜的眼睛說道:“我們真的會等到那一天麼?”懷逸靜靜地回望繹心,未做回應。
旭日終於攀升至昊天之頂,居高臨下,光輝蒸發昨夜的露珠,大地一派光明。“一定可以。”懷逸篤定地回答。
成謙站在遠處另一端高坡之上,怔怔這望著對麵對視而立的二人,光暈籠罩著他們,如夢如幻。“你有過喜歡的人麼?”他忽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