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羅玨從頭開始捋了一下原主出宮的始末。
十天前,太子謀反被廢,流放嶺南。朝中一片震蕩,宮裏宮外風雨欲來,薛貴妃忙了幾天後,突然讓原主出門為朱妃禮佛。
原主本不想出門,此刻有所異動,難免引人注目。還是聽雨勸說,不管前朝如何動蕩,七公主與太子一事無關,身正不怕影子斜。
再者貴妃近日心情不錯,若能為貴妃求一觀音像回宮,或許貴妃一高興,能在原主的及笄之禮上用心些,為原主提一句封號的事。
皇帝的十三個公主中,最受寵的鏡湖公主五歲就有了封號食邑,還能拿實封,而原主都十五歲了,連封號都沒有呢。
原主覺得聽雨說的對,這才出門。
後山傳來鳥鳴聲陣陣,沈羅玨問前頭領路的聽雨,“侍衛在山下還是門前?”
“回公主,他們在門前,下山之路崎嶇難行,公主還是坐轎子穩當些。”
轎子?坐進去真有人來襲,不是當靶子嗎?
沈羅玨歎口氣,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擦去不存在的眼淚,“娘娘去世至今已有十個年頭,不知為何,近來我未曾夢見她,聽雨,你說是不是她覺得我不夠誠心,這才不入夢來見我?既是禮佛,便該徒步行路,以彰顯我之誠心,聽雨可願陪我?”
“公主莫哭,小心壞了身子,婢子自然願陪公主誠心禮佛,隻臨出宮前,貴妃叮囑婢子,定要讓公主未時末前回宮,若是步行下山,怕會趕不及啊,貴妃生起氣來……”
她未盡之言就是,貴妃生氣公主你也討不了好,乖乖下山別作妖。
此路不通,沈羅玨又起了新點子,“這樣吧,你與我去大殿為娘娘點一盞善燈,大師與我說,人死有輪回,善燈通明照耀下,可保魂魄身處幽冥依舊有火取暖,可熱五髒六腑,修後世善緣,我想讓娘娘過的舒服些,算是盡人子之責。聽雨,你向來體貼,想必是懂我心思的。”
“可是公主,黃金百兩,方可點善燈一盞啊。”
沈羅玨的笑容差點兒沒僵在臉上。哦對,善燈是護國寺專門宰肥羊的手段,她剛剛光顧著找借口推辭下山,沒仔細回想。
聽雨心下狐疑,暗自打量沈羅玨,沈羅玨麵上帶著與平日一般無二的笑容,怯生生的,便是對著她一個宮女,也有幾分討好,不敢與人對視。
為什麼今日公主一直拒絕回宮呢?往常她出來一趟,待不了多少時辰,就想回宮了。
麵對聽雨的打量,沈羅玨露出原主招牌柔弱笑容,輕聲道:“我細想,隻要心念娘娘,娘娘地下有知,想必也能倍感溫暖。天色不早,近日午後風涼,早些回宮吧,免得著了風邪。”
聽雨總覺得這話有些怪,她還是第一次聽一個人把沒錢說的這麼好聽。
想到七公主純良的性子,聽雨又覺得這些都是她的錯覺,隻要七公主安分回宮就好,她應了聲是,領著沈羅玨到了護國寺門前。
門前的侍衛肅立站成一排,玄甲披身,長木倉閃銀光,瞧著很有安全感。
為首一位牽馬背弓的少年衝沈羅玨行了一禮,其餘侍衛同時行禮,動作整齊劃一,猶如一人。
“見過七公主,細雨初停,山路泥濘,還請公主上轎,某領轎夫緩步下山。”
那少年一開口,沈羅玨才發現,這位聲音雖較為低沉,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女兒音。
她長得劍眉星目,一雙狹長鳳眼炯炯有神,玄甲怕是有二三十斤,她穿上行動自如,一看就是個有功夫的人。
不是護送原主出宮的那個中年校尉。
“汝乃何人?”
“回公主,某名薛滿堂!”
薛滿堂,薛家人。
沈羅玨點點頭,故作無事的上了轎子,當簾子落下,她立馬向右上方看去。
【啊啊啊是活的薛滿堂!】
【天啊,大將軍!大將軍!】
【怎麼會是鬼將軍來送七公主?】
【朱、柳、洪、薛四大家,今天竟然看到兩個了,我好激動!】
以女子之身從軍,還能混個大將軍的位置,這位薛滿堂當真不凡。大莊雖然沒有沈羅玨記憶中古代那麼封建,對女子壓迫極深,但也沒有多開放。
至於四大家,原主記憶中有一句童謠——半壁為沈皇,半壁為四家。
朱、柳、洪、薛四家,原主的母親朱蓉兒出身朱家,庶女出身。
在極為看重門第出身的大莊,隻有這位庶女出身朱家,又有個當尚書令的哥哥,才能實現庶女做皇妃成就。
沈羅玨更覺稀奇了,原主爹是皇帝,娘是世家女,舅舅是二品尚書令,養母是四妃之首,這配置不說多受重視吧,也不該像個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