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似乎感覺到了斛律偃的到來, 原在水麵上緩慢繚繞的冰霧忽然間像是煮沸了的水一樣,激動且瘋狂地上下翻滾。
冰霧漸濃。
濃到驅散了空氣裏的血腥味, 獨自霸占了整個山洞。
不一會兒,越來越濃的冰霧幾乎凝聚成一雙雪白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從斛律偃身上掠過,和斛律偃的碰觸使它激動、著『迷』,恨不得就此將斛律偃融進自己的霧裏。
羋陸不敢一個人待在外麵,隻跟著斛律偃的步伐進入山洞。
當他看見那片冰霧仿佛生命一般地纏著斛律偃時,不由得詫異地瞪大睛。
那片冰霧……
是寒潭在『操』控?
寒潭竟然產生了靈識?!
顯然, 寒潭對斛律偃的喜歡非來自斛律偃身, 應該來自斛律偃被囚/禁在寒潭的那段時間裏從身體裏流出的鮮血。
斛律偃的鮮血令寒潭發狂。
自從斛律偃逃走,寒潭便失去了最優質的鮮血供養, 於是每日在懷念斛律偃為它流血的那段時間。
光是想到這個緣由,羋陸便已不寒而栗, 好像那片冰霧也浸進了他的胸膛裏, 刺得他的胸口微微發麻。
他如此深刻地發現——
這個世界對斛律偃來說充滿了深深的惡意,即便是突然了靈識的寒潭,也覬覦著斛律偃身體裏的血『液』。
不。
確切來說, 斛律偃的出生, 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惡意。
既是如此, 又是什麼支撐著斛律偃在這個如泥沼一樣的世界裏活下去呢?
若是他的話……
羋陸想了想, 很快得到答案。
也許他早就放棄活下去的念了,很多時候,死了不比活著輕鬆嗎?
另一邊,斛律偃自然也感受到了冰霧的觸碰,他在寒潭邊上停下腳步,安靜了下, 驀地出聲:“一年不見,可想我?”
斛律偃的聲音裏好似帶著笑意,可仔細一聽,全是涼颼颼的冷意。
回答斛律偃的是冰霧瘋了一般撲向他的景象。
冰霧宛若流動的『潮』水,又像一張血盆大口似的吞沒了斛律偃的和肩膀,可它的所作所為是徒勞,它穿過了斛律偃的和肩膀,在他身重新聚集。
從始至終,斛律偃一動不動,沒受到冰霧的絲毫影響。
直到冰霧不甘地反複折騰數次。
斛律偃才娓娓口:“看來你很想我。”
緊接著,他的話鋒猛地一轉,“但可惜了,我此趟不是來給你做養料的。”
冰霧似乎沒聽明白斛律偃的意思,在半空中片刻的停頓。
不過下一刻,它便陡然意識到什麼。
從它迅速翻騰的霧氣裏竟然看出慌張、無措以及驚嚇等情緒,它再次撲向斛律偃,阻止不了斛律偃拖著明德義的屍體一腳踏入寒潭中。
冰涼的潭水瞬間淹沒明德義的屍體,也沒到斛律偃的腰間。
斛律偃無視了潭水的阻,一步步地將明德義沉入水裏的屍體拖到寒潭中間。
這一幕完全印證了冰霧的猜測,它表現出了前所未的恐懼,僅是刹那間,便全部集中在了斛律偃周圍,幾乎把自己濃縮成一個巨大的雪球。
“雪球”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斛律偃。
從岸上羋陸的角度,根看不清斛律偃的情況如何。
他不知道斛律偃的所作所為出於何意,也不知道冰霧究竟在恐懼什麼,他睜睜看著那顆“雪球”繼續濃縮,體積越來越小。
與此同時,潭水也成了煮沸了的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泡。
水泡聲接連不斷,密密麻麻地堵住了羋陸的雙耳。
羋陸皮發麻,不自覺地退到洞壁前,背緊貼洞壁。
就在他站穩的刹那,一片紅以寒潭中間的斛律偃和“雪球”為圓心,以極快的速度向整個寒潭擴散。
僅是眨間,潭水被染成刺目的紅,隨而來的是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以及大到覆蓋了整個世界的水泡聲。
羋陸壓下作嘔的欲望,雙手向地緊緊摳著洞壁,臉『色』慘白地抬眸看向寒潭中間。
他隻看見一股股如風般奔騰的靈氣爭先恐地湧入那顆“雪球”裏,“雪球”像是一張擁無底洞巨胃的嘴巴,被迫大口咽下鋪天蓋地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