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烈焰酒仙(1 / 2)

眾人喝了會兒桂花蜜酒,一隻隻蒸好的螃蟹就被端了上來。

桌上之人按修為來說,都早就已經辟了穀;但過節嘛,講究的是一個氣氛,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吃點兒什麼喝點兒什麼,這才有過節的樣子。

螃蟹是洛山池子裏自養的靈蟹,肉質緊實,膏滿黃肥,個個大如滿月,是隻有中秋時節才有的好滋味。

這靈蟹尋常的盤子是放不下的,廚房直接以蒲包竹屜給一屜屜地端了上來,白色的蒸汽嫋嫋娜娜,整張飯桌上都被氤氳了一層熱乎勁兒。

眾人一人拿了一隻靈蟹,邊談邊剝。

莘淮把靈蟹的蟹掩去掉,揭開蟹蓋,用剪刀將蟹身上多餘的蟹腳、蟹嘴和蟹肺剪掉,又用勺柄將蟹身中間不能吃的蟹心部分挑了出來,最後用小勺舀了薑醋淋上,才將其放到了言霄麵前的小碟子裏。

言霄愣了一下,抬起眼,看向他。

莘淮笑了笑,自己則是拿蟹針將腿肉頂出來,放在蟹碗裏,不急不慢地吃著。

邵文明注意到了,不由得說他:“你吃你的便是,一桌子的螃蟹,言霄還用得著你給他剝?你小時候啊,那是我們嫌你笨,不會吃螃蟹,好端端的肉都被你給浪費了,才下手幫你剝的。”

莘淮:“……”

言霄低著頭,撲哧一聲笑了,肩膀簌簌地抖動著,愉悅的笑意像是桂花蜜酒的香氣,從他臉上蕩漾著溢了出來,活像個私藏了糖塊的小朋友。

莘淮輕笑道:“我大師兄太輕了,要多吃點。”

束立新正剝著螃蟹的手突然一滑,豐沛的膏黃就從蟹殼裏淌了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將手在蘇葉湯裏洗了洗。

我大師兄太輕了,要多吃點。

我大師兄太輕了。

太輕了。

——輕。

什麼叫輕呢?是像柔若無物的鴻毛一般,還是像鮫人織就的龍紗一樣?

勸一個人多吃點兒,或者是看一個人形體不康健,一般都會說,他太瘦了。

他太瘦了,他太胖了。

怎麼會說他太輕了呢?

說一個人太輕了,須得是用臂膀感受過他的重量,用手掌丈量過他的圍度,把他整個人帶離過這堅實的地麵,在無可依托的虛空中待上過那麼幾秒,讓他整個人的身體隻能完完全全地依附著自己,方才能得出來的這麼一個結論。

知道他輕不輕、重不重,腰上有沒有肉,是不是真的要多吃一點。

他太輕了。

束立新拿帕子擦了擦手上殘留的蘇葉湯水,心頭像是被誰給放了張琴,嘈嘈切切,撥亂了他心上那根細細的弦。

這些日子裏,那兩人的點點滴滴好像又在他腦海中浮了出來。束立新哆嗦著手,飲了幾口桂花酒,目光卻一直看著宴桌上的莘淮與言霄,一個眼裏是藏不住的愛欲與熱切,一個身上是藏不住的雀躍與忸怩。

——這倆人,瘋了。

束立新故作鎮定地喝著酒,心想,師父說的沒錯,這男人有時候,太細了也不好……

連雨華叫了一聲:“二師兄。”

束立新猛地回過神來,忙應道:“啊,怎麼了?”

連雨華指了指他手中的小碗:“你喝錯了。你那碗裏,盛的應該是薑醋吧?”

束立新:“……”

總之在束立新這兒,一頓中秋宴基本上是兵荒馬亂、人仰馬翻地過去了。平日裏極為沉穩的二師兄,竟然不時就犯上點兒諸如一不小心啃了兩口連雨華吃過的蟹殼這種錯誤,看得姚博好笑不已:“二師兄,別是六師妹的桂花蜜釀太上頭了,怎麼把你給醉成這樣了?”

束立新一張老臉更是結結實實地紅了起來:“是啊,上頭。”

安寧:“……”

吃完飯,束立新本想找他們倆人談一談,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更怕隻是自己多慮。思來想去,最後也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說,隻能像懷裏揣了一萬張天階引爆符似的,惴惴不安地回了自己寢殿。

闕鴻瑞納罕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拿胳膊肘搗了一下旁邊的莘淮:“二師兄他這是怎麼了?”

莘淮怎麼知道?

於是他想了想,便說:“可能是螃蟹吃多了鬧肚子吧,所以急著回去。”

闕鴻瑞:“……”

好像很有道理,一晚上光看他在那跟一堆螃蟹殼較勁去了,別的是啥也沒動啊。

幸好自己今晚還吃了幾個月餅先墊了墊。

闕鴻瑞正美滋滋地想著反正自己一定不會鬧肚子,莘淮的胳膊就攬了上來。

“三師兄,是不是沒喝爽?桂花蜜酒那種酸甜口兒的,滿足不了你吧?”

闕鴻瑞:“……”

他不太好意思地輕咳了聲,看了看安寧確實已經離開了,這才說道:“話也不能這麼說,那畢竟是六師妹的心意,綿甜爽淨,也別有一番風味。”

莘淮不知從哪變出來幾壇子酒來:“桂花浮玉,正月滿天,夜涼如洗,不來幾壇醉浮釃,豈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