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了山，晚霞密布，暈染出血的紅色。商遲歸帶著商遲謝回到了家，一進廳門，就覺察到房間裏不太對勁的氣氛。
他往沙發上看去，看見了端坐的的商夫人，商夫人的目光也正望著他，隻是那目光有一些陌生。
“母親。”商遲歸不由得輕著聲音喊了句。
商夫人卻移開目光，轉而看著他身邊的人，伸出手招了招，語氣柔和的呼喚：“阿謝，過來母親這裏。”
回來的路上，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商遲謝邁出腳步，朝商夫人走了過去。
看著商遲謝走近到自己麵前，商夫人拉住他的手，愛憐的摸過他稚氣的眉眼，又轉而輕柔的握著他，望著他的眼睛：“告訴母親，阿謝，今天早上，是不是阿歸讓你來找我，讓我帶你去琴房找東西支開我的。”
她並不蠢，那個時候便察覺到了異樣，隻是她從未懷疑過這個孩子，也不想去懷疑，若她那時沒有放過那抹異樣，今日或許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商遲謝嘴巴蠕動著，他原本想了很多的說詞，隻是望著商夫人，那些說詞他一個字也說不出，最後慌亂道：“對不起……”
小孩的眼睛紅了一圈，臉上的神情又是失措又是自責又是內疚又是害怕。
商遲謝知道，自己今天的作為有多令商夫人失望，他恐懼從今天以後，商夫人再也不會用充滿愛意的目光看他，他恐懼從今天以後，商夫人再也不會擁抱他，撫摸他。
“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呢？”商夫人輕言細語：“隻是阿謝，母親想要一個答案，你明白嗎？”
“對不起……”商遲謝的聲音已經帶了微弱的哭腔：“對不起——”
他眼中的水霧溢出眼眶，凝聚成淚水大顆大顆落下來，每一顆都仿佛鐵錘一樣錘打在商夫人的心裏，讓她的心髒抽搐般的疼。
商遲歸不想再看商遲謝為難的樣子。
他開口道：“母親，你不用問二哥了，是我讓他幹的！”
“是我逼著他支開你的，都是我的錯，和二哥沒有關係！”
聽到他承認了，商夫人的眼，也在這個時候終於抬了起來，注視著他。
商遲歸不畏懼任何外人，但對於商夫人，他還是存著孩子對於母親的天生敬畏之心，不如對外人那樣肆無忌憚。
他沒有說話，商夫人也沒有說話。
最後商夫人歪過頭，抬手給商遲謝擦去眼淚，摸了摸商遲謝的腦袋：“上樓去吧，阿謝。”
她不怪他。
“對不起……”商遲謝幾乎是抽泣著重複這三個字。
他欺騙了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應該欺騙的人，他是一個卑劣的爛透了的人，他不應該得到商夫人的原諒與溫柔對待，他怎麼配得上？
“你不用給我說對不起，比起對不起，我更想聽到你說別的，阿謝。”對不起這三個字，應是她說給他聽的，而不是他說與他聽的。“上樓去吧，阿謝，乖，嗯？母親有一些話，想與阿歸單獨說，你在不方便。”
眼下這個時候商遲謝不敢不聽她的，他提起袖子胡亂將眼淚抹幹淨，點了點頭，往樓上走去，隻是走幾步就回頭看商夫人，從始至終商夫人都帶著笑注視著他，沒有半點冷漠，有的隻是溫柔與包容。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盡頭裏，直到傳出樓上門關的聲音，溫婉的的笑容這才從商夫人臉上褪去。
她轉過頭望著商遲歸，秀美的麵容上，神色肅冷得發寒。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