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根,五個顏色都吃完就到周末了。
下周再接著吃。
六叔說她實在是個笨小孩。
那麼多品種口味的冷飲,怎麼就隻喜歡最普通不過的棒冰呢?
誰知道呢?
她打小就是這樣的,笨而執著,性格慢熱。
因為腦子慢,心又軟,所以輕易不敢去相信什麼。
可一旦相信了,認準了,又輕易不會改變。
就像她當年憑借數學僅僅及格的成績,卻下定決心要考林雲縣最難考的實驗中學一樣。
沒有任何人認為她能考上,六叔都說,她如果考得上,他倒立吃一噸翔。
後來,她付出了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寫題寫到右手中指骨節變形。
雖然數學還是沒能及格,卻憑借著總分僅超錄取線2分的成績,考進了實驗中學。
初中軍訓的時候,她最愛的還是棒棒冰。
有一次,因為同學在隊伍裏說話,她受到牽連,被教官罰在大太陽底下站軍姿。
被罰的同學趁著教官不在都跑了,就她一個人還在那裏堅持。
就在她被太陽曬到頭暈眼花的時候,高中部那邊有班級來操場搞體測。
然後,就有一個人走過來,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後。
那個人好高好高,高到隻站在那裏,就可以為她遮下一片陰涼。
她暈暈乎乎地一抬頭,就看見了那雙帶著星星光芒的桃花眼。
那個人就是嚴承光,18歲的嚴承光。
那一刻,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嚴承光卻揉了揉她的頭,往她手裏塞了一根她最愛的棒棒冰。
“別哭了,送你最愛的菠蘿妞妞陪你。”
那一天,她在那裏罰站,嚴承光幫他們班的同學在那裏做體測。
他的影子會時不時地罩到她的頭頂上來。
她憑借著那點陰涼和藏在迷彩服袖子裏的棒棒冰的涼氣,堅持站完了全程,得以按照正常的時間放學。
而那些偷懶的同學卻被罰了兩倍時間的軍姿,直到晚上八點才允許回家。
那天放學,六叔有事不能來接她,托了嚴承光送她回家。
她坐在嚴承光的自行車後麵,美美地喝著已經化掉的冰水。
路上的時候,遇到被嚴承光大中午拉去做體測的幾位同學。
大家都罵嚴承光是個冷血動物,大中午搞體測害他們差點中暑,必須請吃冰棍兒才能平息眾怒。
那天一向摳門的他請同學吃了最便宜的棒棒冰。
他那幾位穿著名牌鞋子,蹬著名牌自行車的同學卻都不嫌棄。
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的班長雖然年年考年級第一、拿一等獎學金,是實中明年摘取省高考狀元的唯一希望,卻是真的很窮。
窮到早餐都不敢吃飽,寒暑假還要去打工。
那一天,嚴承光也給塗諾又買了一根菠蘿味的棒棒冰。
因為她已經吃過一根,他就沒有讓她再吃。
而是囑她先放進冰箱,明天放學後再吃。
後來她竟然就給忘了。
直到半年後的冬天,奶奶收拾冰箱的時候從最下麵的隔層裏發現了那根棒棒冰,拿出來扔進了垃圾桶。
那時候塗諾正因為做錯了事,休學在家。
她去幫奶奶丟垃圾的時候站在雪地裏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把那根棒棒冰又撿了回來。
撿回來也是沒有用的,那時候她已經不能再吃棒棒冰了。
從那一年開始,塗諾一吃棒棒冰就會流鼻血。
一開始爺爺奶奶以為她得了什麼大病,帶她各大醫院找專家去看,都沒有發現什麼實質性的問題,就懷疑是精神或者心理方麵的事情。
那時候她已經滿了十三周歲,生理期到來,停滯兩年沒有怎麼增長的身體開始拔高。
她能吃能喝,茁壯成長,除了因為學習太努力戴上了眼鏡,也看不出有其他問題。
不過,在家人的監督下,她到底是把棒棒冰給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