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匆匆趕到奶奶的床前，看見父親陳光照癱坐在奶奶的床沿上，雙手搖晃著奶奶消瘦的身子，嚎啕大哭，哭得滿臉淚水。
看見這一幕，陳宇感覺一陣眩暈，身子又晃了晃，還是湯虹潔反應快，連忙伸手扶住他。
“奶奶……”
低聲喊了一句，臉色煞白的陳宇，淚水立時奪眶而出。
理智告訴他，奶奶八十多歲了，哪天離開，都很正常。
可是感情上，他就是接受不了奶奶就這麼突然離開了。
他從小就是奶奶帶大的，小的時候，更是天天跟奶奶睡一起。
他對奶奶的感情，是遠遠勝於他對父母的感情的。
但，無論他能否接受，奶奶去世，已經成為事實。
而陳家的這個新年，也因為老太太的突然去世，而瞬間失去了過年的喜悅。
老太太默默無聞了一輩子，在她去世的這一天，卻登上了全世界的新聞。
但凡有點知名度的新聞媒體，都在這一天報道了這則新聞——世界首富陳宇的奶奶，大年初一去世。
她的喪禮也辦得很隆重。
喪禮舉辦的三天時間裏，陳家壩仿佛一夜之間，突然成了世界的中心，各路達官顯貴，紛紛親自或者派人來吊唁。
不僅國內的達官顯貴來了不少，就連國外的一些名人、巨富，也派了代表，前來吊唁。
遠在京城的柏明欣也在柏珺雅的陪同下，來了。
這是柏明欣第一次見太太。
看見的卻是太太的遺像。
她心裏的複雜感受，估計也就她自己清楚了。
看見她也來吊唁、上香，其他人倒是沒覺得奇怪。
上個月，那麼多媒體報道她是陳宇的私生女，鬧得沸沸揚揚，不僅無數網友知道了她的身份，就連陳宇的父母等人，也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隻是，她今天第一次上門，身為爺爺的陳光照卻沒有看她一眼，陳光照披麻戴孝地跪在老母親的靈位前麵，像是丟了魂似的，低著頭，一動不動。
身為奶奶的黃素英看見柏明欣，怔了怔之後，就去找了一塊白色孝布，遞給柏明欣，低聲說：“披上吧！你太太之前一直念叨，想見你一麵，她現在走了，你也送送她吧！”
柏明欣咬著嘴唇，接過孝布，在母親柏珺雅的幫助下，將這塊孝布披在身上。
旁邊又有人遞來一個白布做的帽子，黃素英接過來，幫柏明欣戴在頭上。
這些習俗，對從小就在京城長大的柏明欣來說，都是很陌生的。
但她今天表現得很乖巧，黃素英怎麼安排，她就怎麼配合。
……
孫曉雙站在院子外麵，負責維持秩序。
大年初一那天，陳宇奶奶去世的消息一傳開，她就接到上級指令，讓她帶隊來陳家這邊維持秩序。
一般老人去世，肯定沒資格讓警察來維持秩序。
但陳家不同。
陳宇身為世界首富，他奶奶去世，誰都能料到肯定會有不知多少達官顯貴來吊唁。
到時候，喪禮現場的人肯定很多。
於是，孫曉雙就被派來這邊。
今天已經是大年初三了。
孫曉雙站在院子外麵，聽著院子裏傳來的哀樂，她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自己心裏很難過。
已經三天了，從大年初一開始，她無論是聽見院子裏的哀樂，還是看見老太太的遺像，她心裏就酸楚得厲害。
她心裏難過的程度，讓她自己都覺得不正常。
她是什麼職業？
死人，她早就見得多了，別說是這種正常去世的老太太，就算是因為車禍而喪生的人，她也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她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最近這三天，她隻要聽見院子裏的哀樂，或者遠遠看見靈堂裏老太太的遺像，她就感覺像是自己的奶奶死了一樣，心裏難過得她幾次忍不住掉眼淚。
每次眼淚一出來，她就連忙抬頭望天，並迅速悄悄拭去臉上的淚水。
她竭力保持著平靜的神色。
但是……真的好難過啊！
難道我已經不適合做警察了嗎？
她這幾天一次次如此懷疑。
大年初四。
老太太下葬了。
安葬在陳宇爺爺的墳旁邊。
……
當天晚上。
孫曉雙做了一個夢，夢裏她是陳宇的妻子，陳宇的奶奶對她很好，很喜歡她。
她每次和陳宇去他老家吃飯的時候，老太太總是給她夾菜，總是笑嗬嗬地讓她多吃點。
夢裏，她懷孕的時候，陳宇把她安排在他老家養胎。
他奶奶就每天步履蹣跚地伺候她，不讓她彎腰，不讓她拎東西，還總是怕她著涼了，經常顫巍巍拿著一件羽絨服來到她身邊，給她披上。
老太太還經常做吃的給她，比如鵝蛋，說是懷孕的時候，多吃鵝蛋，有好處。
等等。
夢醒後，天還沒亮。
孫曉雙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剛剛的那個夢，太逼真了。
此時夢醒了，她一時間都難以從夢境的情緒中走出來。
她覺得自己的精神肯定是出問題了。
竟然會做這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