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程翊沉聲問蕭瀠，不免為蕭瀠的妄自菲薄覺得心痛。他拉起蕭瀠的手臂，力道有點大，蕭瀠剛剛的話把他刺痛了，他不明白蕭瀠為什麼會這樣問，但無論產生問題的原因是什麼，都讓他不舒服，讓他沒來由的氣憤。
“我喜歡你又不是光憑著你的一張臉，你剛剛說的是什麼話，當我程翊是色狼？”
“喜歡什麼？你說，除了我這張臉，你還看上了什麼？”蕭瀠的語氣冰冷的厲害，不似程翊那般強烈的怒吼，但句句都紮到了程翊的心尖上。
“我聽中國人常說一句話，蘑菇越美越是劇毒，怎麼，程警官，你不怕被毒死嗎。”
蕭瀠走上前，不同於之前的怯懦，此刻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程翊，試圖用一切很絕的話語擊退他。
蕭瀠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有點情緒失控，就是突然沒來由的覺得窒息。程翊突然的告白讓她慌張，但在慌張的同時還萌生出一點不可置信。
她承認自己的容貌異於常人，知道那些總是往來不絕的求愛都是為了這一張臉，但她不能接受程翊說喜歡自己，這將衝破她長久以來的固步自封的世界，她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堡壘不能被人這麼輕易的打破。
誰都可以喜歡她，唯獨程翊不能。
程翊是千萬人中唯一掌握自己所有弱點的人，並且隨著案件的發展，將會把自己世界裏偷偷藏起來的那點東西扒的一幹二淨。
然而麵對如此不堪的自己，程翊憑什麼能輕易地說一聲喜歡。
喜歡是什麼，蕭瀠無暇去思考，她隻知道程翊就是不能喜歡自己，不該喜歡，不能喜歡。
蕭瀠並不害怕程翊告訴她，自己其實除了一張臉根本一無所有。她更害怕程翊對自己說，說他喜歡自己，可以無關她所有的過去，無論是過往還是病痛，都抵不過一句喜歡。
可是這種情況蕭瀠無力承擔，麵對程翊此刻真摯深情的眼神，蕭瀠知道自己必須馬上製止，否則她怕自己會沉淪其中，去相信世間那所謂的愛情。可是相信了又能怎麼樣，難道要在日複一日的愛戀中不斷憎惡自己嗎，可她現在不是就在不斷重複著這件事嗎？
麵對蕭瀠冰冷的態度，程翊一時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並不是承認蕭瀠的疑問，他隻是詫異，詫異蕭瀠怎會如此輕賤她自己，詫異蕭瀠竟會把自己的感情看得如此不堪。
程翊望著蕭瀠的眼睛，看見裏邊好像永遠有一快填不滿的位置，他想填滿它，但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這雙有著異族色彩的瞳孔，曾經無數次從程翊的腦海中出現，但現在程翊卻一點也不像盯著它看，這裏邊的悲涼讓自己無處落腳。
他避開蕭瀠直視的眼睛，心中覺得憤懣，轉身走到客廳，拿起了進門時放在茶幾上的項鏈，然後走到門口開門離開。
砰的一聲門響把蕭瀠拉回現實，她的心髒剛剛一直跳得厲害，對程翊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撕裂自己，她也知道疼，但疼又如何，她疼慣了，知道該怎麼自我療傷。
可是剛剛程翊離開時的眼神讓她難以從心裏拔除，沒人給過蕭瀠那樣的眼神，在那裏邊，她竟然看到了不忍。
蕭瀠好像在自己的家裏被罰了站，立在那一動不動，反複回味那個短暫的眼神，如同一個在街邊乞討的孩子，舔舐著從別人那偷來的不屬於自己的糖。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像個偷窺者，像個變態，可即使覺得惡心，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欲望，程翊的臉像是有魔力一般反複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從蕭瀠家衝出來後，程翊走在小區裏，在回家的路上逐漸平複了情緒。
拿在手裏的項鏈像是有千斤重，程翊知道，這條項鏈就如同困住蕭瀠的枷鎖，項鏈可以扔出去，但是心裏的枷鎖她撕不爛扯不掉，比起衝破鐐銬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還不如躲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雖然暗無天日，但是所有傷痕都能被掩蓋。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兩個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人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早上收拾完畢之後，蕭瀠準備出門上班，一開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程翊。
程翊今天穿了一件薄綠色襯衫，碎發擋在眼前，看上去好像沒太睡醒，但是被衣服襯得很精神。
“早，我來送你上班。”
程翊說話的時候眼睛偷瞄著蕭瀠，生怕她有露出昨天那種傷人的表情，一隻手試探著拿過蕭瀠手裏的包，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在試圖博得大人的原諒。
“我錯了，我昨天回家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太突兀了，這事不怪你，你不用往心裏去。”
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挨打慣了，程翊向來認錯都特別主動，還沒等蕭瀠反應過來，立馬認錯，而且態度特別誠懇，不給對方任何回絕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