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突然暗自湧出一絲歡喜,竊竊的、偷偷的、輕輕的,不願被任何人察覺,直屬於自己的歡喜。

“不是為我生氣,那是為什麼?”趙無有怔怔的看著佟宴青。

“對事。不對人。”佟宴青像是從牙縫裏冷冰冰的擠出了這五個字。

趙無有傻愣愣的把這五個字翻來覆去念了幾遍,看他樣子依舊不明白。

這時我也已經緩了過來,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整個人被他身上散發出淡雅的清香所包圍。

我近乎貪婪的深深的呼吸屬於他的味道,當然也是偷偷的,竊竊的。

“看來我真是得聽你的話。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這樣慘不忍睹的活著。”再一次緩緩的坐起身來,側眸瞧了坐在我身邊的佟宴青。

他沒有立刻接我的話,隻是眸子裏帶了幾許幽深看了我。

關鍵時刻,雪球小貓肉墊一點地,蹭的一下便蹦到了我懷裏。拿雪白的腦袋往我胸口蹭。

我伸手一掌把它直接從懷裏退回到了地麵,“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少來這套!”

隨即耳邊傳來一身憂桑的喵聲,某薄情貓再也沒敢露頭。

“你沒看出來他在討好你?你沒看出來它想讓你帶著它一起走?”估計是看我自己可以坐直,佟宴青收回了自己的臂彎,站起。

他真高,我看著他,隻能仰視。這仰視讓我覺得心生幽然。

低下頭,平視了還拉著我手的趙無有,“一手都是汗,一會記得端水來給我洗手。”說著我從趙無有的手心裏抽回了自己的小手。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趙無有見我神態恢複正常,語氣也輕鬆了許多,忙不迭的去完成我的指示。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一早便來接你。”

“這麼快?”

“剛才你自己也瞧見了,你覺得以你現在的身體還能再拖延多久?”

我看他你說話的口氣,明顯已經沒了周旋的餘地。

“至少容我幾天,安排好酒樓裏的人和事。”我可丟不下那些與我相伴了兩年的人。

“不行。我不能再——”他的目光幽深似潭,麵容清冷若雪。但是話隻說了一半,便硬是被壓下。

我心裏想他這下麵沒說出的話會是什麼,但是他的心豈是我能猜得透。

“就一天,就給我一天。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心急。但是我這一走又不知道何時再回來,我不能把一個爛攤子就這樣丟給趙掌櫃一個人。”

“好。就一天。冬兒,後天一早青不會再給你機會拖延。”

“我懂。”我深深的向佟宴青點了頭,算是我的承諾。

佟宴青見我給了他許諾,臉色終於稍有緩和,正欲在開口說什麼,趙無有從井邊端了水盆往這邊走。

隻見佟宴青微微蹙眉,看著趙無有憨實的表情,又不忍開口,隻是低聲對我道:“水太涼,讓他去加熱水。”

我差點笑出聲,遇見眼前這樣憨直的性子,也有你不忍心開口說話的時候。

“你放心,他比你想的細心多了。”我正說著,隻見趙無有已經端著水盆去繞過我和佟宴青,直接去了廚房。

“他去倒熱水了,我喝的水都是他專門給我倒的溫水。從不會給我喝涼水的機會。”見趙無有已經進了廚房,我這才放開了嗓音說話。

“不錯。”趙無有點了點頭,“你可以把他帶著一同走。身邊有這樣一個死心塌地護著你的人,我也放心。”

“不行。畢竟他家人在此。”

“冬兒,你就不怕拒絕了人家的誓死相隨,人家給你來個以死明誌?”

我有些詫異的看了佟宴青嘴角那一抹輕笑,實在是不相信那個隻供人仰望的大神,居然也會說這有些尖刻的笑話。

他見我尚未回過神來,又笑道,“後天我來接,除了趙魁不要對第三個人說我回來了。”

我微微頷首,就見趙無有已端了水盆從廚房笑嘻嘻的走了出來。

佟宴青微笑看著趙無有端水過來,又轉了眸華看著我輕聲道:“我走了,後日一早等我。”

我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麼?我隻能看著那清瘦頎長的身姿漸漸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待佟宴青飄然而去,我再一次躺倒在靠椅上,抬手覆額手背遮住湛藍的天空,橘色的陽光。

“你不是說洗手嗎?”趙無有端著水盆站在我跟前。

“隻是為了支開你。”手背繼續覆住雙眼,我也不想去看趙無有的表情。

趙無有隻是輕微的“哦”了,隨後我聽著他的腳步聲又回了廚房。我現在沒有精力去想他會不會生氣,我隻想著這一天的時間如何安排在宛城的一切善後,以及要給趙掌櫃一個安心的解釋。

既然佟宴青已經說明,趙掌櫃算是他這一年三個月留在我身邊的眼睛,那麼對佟宴青一定要帶我走這事,趙掌櫃一定不會拒絕。但是,我天生就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我答應過、許諾過趙掌櫃的事不能事情做了一半就撒手不管。何況這攤子鋪那麼大。現在幾家分店都關著門,好幾十口子人等著拿工錢吃飯,我這時候走對趙掌櫃來說就是砸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