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到達山穀外圍,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怨瘴沉積的中心,周圍的瘴氣亦越來越濃,寂靜無聲,之前隻是樹葉腐黑,到這裏,樹幹及根都已經褪皮腐敗,除了他們,一絲生機也無。
“等一等。”今道遠突然停了下來,“有聲音。”
白石放輕呼吸,側耳細聽,果然有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他們放緩腳步,以樹木為掩體,小心翼翼地靠近前麵的樹叢。今晚月光依舊大盛,從繁茂的枝葉傾斜到地上,似冷似暗。本是空明詩意的景色,偏偏在前方不大的空地上,有幾隻生物蠕動,確切來說它們是在爬動。它們體狀可怖,長著蜈蚣似的足,但是更長更多,節肢突起,身體如豬兒蟲,上麵布滿倒刺,頭部長著兩隻觸角,沒有眼睛,裂開一張長滿細齒的嘴,十分瘮人。
“妖妖蟲。”
這三個字從今道遠嘴裏說出,莫名的可愛,可是這玩意兒一點都不可愛,可謂妖中疫鼠。它們靠吸食妖氣而活,一旦盯住目標,就會群體行動,直至對方妖力枯竭而死。一般妖妖蟲隻有巴掌大小,很少出現在離人類這麼近的地方,因為除了可怖的外形和一張嘴,它們根本無法傷害到人類。但是這裏的居然有小手臂那麼長,還聚集在人類生活的範圍。這很不尋常。
那幾頭蟲聚在一起晃動觸須,似乎在交流,而後一起朝樹林深處爬去。
今道遠輕聲道:“跟著它們。”
二人一路跟蹤,妖妖蟲多足,爬得十分迅速,很快他們到了山穀底,四周是高大的山壁,待看清眼前的情景,今道遠不得不流了一身冷汗,幾欲閉眼,成百上千隻妖妖蟲聚集在此處,而在它們後方,怨瘴沉重地積壓在半空中,空氣凝重得讓人透不過氣。
白石低聲說道:“看不清瘴中的情況。”
怨瘴很常見,在其彌漫的程度產生危害時,他們會將其驅散。不過,旱天生怨瘴,妖魔突現世,這是他們第一次遇見。
今道遠:“我們去山頂看看。”
白石和今道遠貓著腰,往一側的山壁走去。越接近山頂,怨瘴越濃,黑壓壓地沉在頭頂,天塌一般厚重,這種濃稠感令人不適。
今道遠用手指抵了抵鼻子,他嗅覺靈敏,這不是什麼臭味,但是確實有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他俯瞰穀底,密密麻麻的妖妖蟲動來動去,怨瘴衝天,山連著天,黑了一片。
他看不清瘴裏的東西,怨瘴生妖魔,他隻在古籍中看過,很可能是千百年前被誅殺的蛇妖,怨氣不散,被山中瘴氣長時間滋養,聚靈納氣,伺機重生。
他從懷中抽出一張符,折成一隻簡單的紙鳥,湊近嘴邊輕輕一吹,那鳥放佛有了生命一般,朝怨瘴中心飛去。
怎料,鳥兒還未飛出懸崖壁,後方突然飛出一截長鞭,擊落半空的紙鳥,鳥兒在下墜中灰飛煙滅。今道遠一驚,覺得這鞭子似曾相識,他猛然轉身,果然,雲不周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後。
“前輩……”
“小友們別來無恙。”雲不周收回鞭子,不緊不慢地說:“怨瘴中有妖胎,外罩有結界,堅不可摧,你一張靈符下去,那些蟲子會群起攻擊你的。”
“多謝前輩指教。”今道遠誠懇道謝。
白石一陣見血地問道:“前輩是為此而來嗎?”
對麵的人沒有說話,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雲不周轉身退回樹林。今道遠和白石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我來確實是為了這瘴氣中的妖魔。”雲不周退到林中,此處看不見穀底,隻能看見一半的怨瘴,“失蹤的孩子已經找到,你們不該回山嗎?”
今道遠回答:“我們察覺到這裏的怨瘴有異常,才過來查看。”
“真是不讓人省心。”
白石聞言一愣,對這斥責有些莫名。今鶴行便跟他解釋,這位前輩是師父的舊友,白石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雲不周對此不欲多解釋,“這瘴中妖胎外罩結界,從外麵無法破開,隻等它成型,破胎而出,到那時,再收拾它也不遲。”
白石問道:“那這些妖妖蟲……”
“這些蟲是受那妖胎驅使,來吸收妖力的,李大寶妖力流失就是被它們盯上了。看這大小,估計幾百年來不曾間斷,居然沒有被人發現,它也著實謹慎且有毅力了。”
今鶴行問:“它們聚集在一起,是為了向妖胎提供靈力嗎?”
雲不周搖搖頭,說道:“不止如此,怨瘴中生出的,可能是妖,也可能是魔,不過生而無形,沒有軀體,這麼多妖妖蟲,恐怕是用以獻祭,塑成身軀。”
白石提議:“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先把它們消滅掉,這樣那妖胎就沒有身體了。”
“不可,這樣會驚動裏麵的妖胎,一旦它察覺外界不利,就會躲在結界裏,避而不出,這樣我們就算等上幾年幾十年,都不一定能等到它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