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十九封信至今都在櫃子裏,沒有蒙塵,沒有皺紋。黃鶯讓皺紋都長在了自己的臉上,信裏的詩應該永遠浪漫。
在一起後,裴私華去當了兵,兩人見麵次數少。後來黃鶯才知道,裴私華的賭癮就是在當兵時和戰友一起練就的。幾年後裴私華離開了隊伍,和黃鶯一起搬去了新的城市,很快結了婚。
他們認識三十年,結婚十九年,於一年前離婚。
那封回信,成為了第九十九片落葉。
裴私華看到了葉兜,對她微笑:“兜兜啊,在打工呢吧?”
葉兜微微皺了皺眉,說:“嗯,叔叔好。”裴私華漫不經心地朝她點了點頭,視線開始在店內搜尋,很快找到了在角落戴著耳塞寫曲子的裴茶。
他走了過去。
丁姝看著皺著眉原地著急的葉兜,小聲問:“這是誰呀?”見葉兜心不在焉地含糊了幾聲,便也沒有再問。
裴私華走到裴茶身邊,喊了她一聲“小茶”,她戴著耳塞寫作正入神,沒有聽見,於是裴私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裴茶抬頭,看見是他,狠狠皺了眉,先使勁拍了拍自己被裴私華碰過的肩,然後取下耳塞,皺眉看著他。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滿臉寫著“你這隻蛆來這裏要放什麼屁?”
裴私華兀自坐在了裴茶的對麵,裴茶立刻從凳子上起立。
裴茶和黃鶯一樣,是毋庸置疑的美人。她們的眼睛非常像,都特別大,眼角明顯地向上挑,垂眼時尤其的美,而直視人的時候則尤其鋒利。此刻裴茶皺著眉盯著裴私華,竟讓他感到怯於對視,他低頭咳嗽了兩聲,別別扭扭地換了個坐姿,才再次抬頭看向裴茶:“小茶,恭喜你考上了荊音!這幾年辛苦你了。”
裴茶冷笑了一聲,仍沒說話,繼續冷漠地看著他。
裴私華歎了口氣:“小茶,這麼久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不能光聽你媽媽的一麵之詞,之前你在備考,我沒來打擾你,現在你考完了試,所以我來找你好好聊聊。你難道不認我是你爸爸了嗎?”
裴茶看了他幾秒,皮笑肉不笑地再次坐會座位,伸手朝他比了個“您繼續說,我瞧瞧您還能釋放點什麼像模像樣的臭屁”的手勢。
“你還小,不知道大人之間的事情有多複雜,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一直很愛你,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給你,甚至生命,你不相信嗎?你也該長大了,要有大局觀,要學會辯證地看待問題,而不是一味地隻去相信你媽說的話。爸爸愛你,就算你執意恨我,我也會繼續愛你。不要再拒絕跟我見麵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這麼段話,估計編了挺久,背了挺久。
裴茶麵無表情地開口:“說的什麼屁話呢?我要你那狗命幹嘛?什麼玩意兒大局觀,你個沒錢沒朋友的loser哪來的臉教育荊音第二沒有大局觀?留著你的狗命去還債吧,好父親。”
裴茶再沒耐心聽他放屁,收起譜子和筆欲離開,臨走前想了想,又對呆若木雞的裴私華說:“你來找我就算了,你敢去找我媽,我就去找劉芳婷,識相點趕緊滾。”
裴茶離開,經過膽戰心驚的葉兜時指了指手機,意思是“看微信”。
裴私華坐在原位,麵紅耳赤,麵露屎色。
奶茶店沒有別人,聽到這段對話的隻有葉兜和丁姝。丁姝瞳孔持續地震,嘴裏小聲喊著一連串某單字植物名,葉兜在這串綠意盎然裏打開微信,看到裴茶的消息:“等那傻逼滾了我就回來,沒拋下你,放心[親親]。”
裴私華失魂落魄地走了,招呼都沒跟葉兜打一個。丁姝拍著返回的裴茶的胳膊,大呼小叫:“好樣的,姐妹!就該罵死那個畜生!”
裴茶:“謝謝姐姐,沒把他罵死是我的不對。”
丁姝持續激動:“太惡心了!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他一看就是個壞人!去死去死去死!”一位客人剛剛進店,聞此,驚恐地看向三人,丁姝秒變端莊臉:“您好,您看看想喝點什麼?”客人搖搖頭,落荒而逃。
裴茶看起來沒太在意這件事,剩下的時間一直在繼續寫曲子,到了晚餐時間,去隔壁的商店裏給自己和葉兜一人買了一個三明治。她坐足了三個半小時,收獲了一杯葉兜親手做的珍珠奶茶——珍珠偷偷多放了一半。她欣然接受,一口三明治一口奶茶地和葉兜一起吃了起來。
兩個人的假期就這樣,寫寫曲子打打工,充實地過著,期間雖然偶爾遇到不愉快的人,但是影響不了她們愉快的心情。
半個月後,葉兜總算把自己的作品極限趕出來了。校內實在沒找著能幫拉大提琴人,葉兜隻好在校外花錢請了一位大提琴演奏老師。她略微忐忑地把譜子分別發給了邢樅、封石和大提琴老師,想了想,又給邢樅發了條消息:
【麥兜麥兜:我寫得不太好,如果你彈起來有什麼覺得不太適合的地方,務必告訴我,我會及時修改。非常謝謝學長。】
【不想彈了:不客氣,寫得很好。】
大佬人真好。
不過,之前沒覺得,現在再看大佬的昵稱,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