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吳鎮,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熱鬧場麵。
這是白鹽從周圍人的態度中看出來的,他們似乎有不少人是為了今晚,特意來吳鎮赴宴。
“今天是什麼日子?”白鹽忽然問。
“今天?今天是三月初九,好像不是什麼日子……啊!”池鍾穎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今天是素莊的祭禮日啊!”
祭禮日是素莊最熱鬧的日子之一。在今天,素莊各個城鎮村落都會舉辦慶典,載歌載舞;告慰亡者,也慶祝新生。
而吳鎮的慶典活動,理所當然的會是素莊上下最熱鬧的。
順著人流一並湧向城中心,廣闊的城心廣場上聚集著數以萬計的人。廣場被鮮花擁簇,酒壇和食物壘成了一座座小山,人們在廣場上狂歡。
有人抱琴而歌,萍水相逢者聞聲意起,飲罷了酒,執劍相舞。
有人狂抒胸臆,作詩詞歌賦,文中之豪者欣然迎戰,以文結友。
同樣也有什麼都不會的人,跟著慶典列隊行進的隊伍放肆歡呼著,和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們勾肩搭背、到處遊逛。
池鍾穎帶著白鹽吃吃逛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了廣場中心。
廣場正中是玉砌的高台,高台沒有圍欄,供人立足的地方不過丈許方圓。
一個珠光寶氣的女子站在台上起舞,纖細的腰肢如柳枝般柔韌,層層疊疊的金紅色裙裾飛揚,華貴豔麗。
又一曲舞罷,她環視眾人,忽而興起,從高台上飛身一躍,飄然落地。她在人群中舞蹈,看見合眼緣的人便拉他一起共舞。
“哦哦哦!今年的禮祝開始了!”眾人嚷嚷著,給今年擔任禮祝的紅裙女子讓開些空間,隻剩下一部分自信自己去年過得不錯的人留在她的行進道路上。
她會在這高台附近轉一圈,同時邀請幾個人共舞。他們期待與她共舞,將自己過去一年裏的幸運與幸福寄托給她,也分享給素莊的所有人。
初來乍到的白、池二人不懂這裏的規則(或者說,素莊本就沒什麼規則)。她們的位置離那邊比較遠,看那邊響起一陣陣歡呼,好奇地跑了過去。
擠出人群組成的圍牆,池鍾穎拉著白鹽站在路邊,注意到了那個紅裙女子華麗的裙裝。
今晚的吳鎮是燈火通明的,卻也隻能為眾人身上鍍一層金色的光華,但她的紅裙卻隱隱顯露出極為明亮的色彩。
她整個人像一團躍動的火焰,燃燒著無比熱情、放縱、無畏的氣息。
她高挑而比例絕佳的身材更是為這火焰添色,每一個舞步都有著驚人的氣勢,這一刻的城心廣場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來吧!讓我們歌頌生命的美好!”女子一個旋身,高聲說著,拉住了兩個路人的手臂。
池鍾穎和白鹽為這突如其來的邀舞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們一路過來,已習慣了素莊的人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的派頭,很開心地應允,跟她一起。
兩人都不擅長跳舞,至少沒有紅裙女子那麼擅長。然而興之所至的舞蹈從來都不需要甚至不該考慮什麼專業性,隨著身心的本能去跳就是了。
沒學過跳舞的白鹽模仿著紅裙女子的動作,學過舞蹈的池鍾穎則故意胡亂伸手踢腿、張牙舞爪地胡鬧,逗笑了不少圍觀群眾。
從明月初升,一直到夜色將盡。
紅裙女子一左一右握住她們倆的手,忽地高高舉起,“自由萬歲!”
人們圍著她們散開,歡歌笑語幾欲傳到吳鎮的城牆外。
第二天。
白鹽從睡夢中茫然地醒來。
運轉靈力揮散了宿醉的後遺症,她捂著臉從地上坐起來。她身下橫七豎八地壓著別人的胳膊和腿,硌得她不太舒服。
白鹽低頭看了看,發現其中一個是池鍾穎,另一個則是昨晚拉著她們跳舞,然後害她們被周圍人連環敬酒、陷入宿醉的紅裙女子。
此刻她們還在廣場上,看天色,已經過了辰時。廣場上躺著許多還在睡夢中的狂歡者。
“醒醒,白蓮——白蓮!”白鹽搖了搖池鍾穎。
池鍾穎迷迷糊糊地嘟囔:“再睡五分鍾……”
說罷換了個姿勢。
白鹽無奈,又去推旁邊的紅裙女子,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白鹽索性慢慢整理思緒,過了一會兒再去推池鍾穎。
這次池鍾穎總算舍得從夢裏醒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站住。她看向白鹽,迷茫地問:“我怎麼睡在這兒啊?”
白鹽剛要回答,就聽身後響起一個醇厚柔和的女聲。
“昨天你們來參加慶典,喝醉了,就在這裏睡著了。”
池鍾穎第一反應不是去思考話裏的內容,而是下意識地想:這個人或許很適合去聲樂團當主唱,尤其是女中音。
她和白鹽朝那個方向看去,紅裙女子依然趴在地上,但已經稍顯清醒地抬了頭,在她們的目光中全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