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段群也沒立刻開吃,畢竟旁邊還杵著一堆人。他放下一次性筷子,轉身問:"你們吃飯了嗎?"
還沉浸在這位"同桌"到底何許人的一群人,下意識搖了搖頭,然後又齊刷刷地點了點頭。
"你們"段群樂了:"你們什麼毛病,自己吃沒吃飯都不知道嗎?"
以趙嘉浩為首的探病親友團訕訕地笑了笑。他們從班主任那得到段群生病的消息後,下課打電話問了地址,然後就趕過來,哪裏來得及吃。但這個場合說自己沒吃,也不太適合。
他們正猶豫著怎麼說,門口傳來老太太的聲音:"不管吃沒吃,來了就一起吃一頓吧。"
"你們過來就過來,為什麼還帶禮物,待會這些牛奶水果什麼的,你們統統拿回去吃,知不知道"老太太掃了圈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又咕噥著:"又不是能賺錢的人,搞得和小大人似得幹嘛?"
老太太繃著一張嚴肅的臉,嚇得這群孩子連連保證會聽話,正好段群剛剛也拔了針,於是一群人往樓下的小食堂走去,占了一大片的位置。
飯菜已經整整齊齊擺了一桌,這群吃白食的家夥吃得有點不好意思,倒是段奶奶看到這群孩子就高興,總時不時地問兩句。
但氣氛總會偶然間陷入沉默。素來混在一起的小團體,現在旁邊多個老太太和一中的朋友,有很多話和很多話題都不能聊。
段群身為中間人,自然而言擔起了橋梁的身份。他時不時地拋出幾個話題調節氣氛,又在恰當的時候提醒老太太別問得太過火,還得照顧同桌吃飯聊天的體驗感。
段群知道季路橋性格有些沉悶,大多時候都是不願說話的,一旦沒人主動和他聊一句,久而久之就成了遊離在外的人。
可也許是段群的照顧有點過頭,倒把自己的同學給忽略了。趙嘉浩不止一次問旁邊的人……你有沒有覺得他倆關係太好了。
尤其當某位細致的小女生,意識到這位一中的朋友,身上是段群貫穿的外套,裏麵又穿了套疑似睡衣的服裝。那一刻,所有人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疑惑,擰成一根麻繩,指向一個方向––這到底怎麼回事?
後來探病親友團也沒問,陸陸續續地告辭了,趕著回去上下午的課。段群住院其實隻是掛個號,上午吊完鹽水就可以回家,但今天他下午還有個檢查要做,一時半會走不了。
食堂裏擺了十幾張淡藍色的餐桌,老太太閑不住,幫著搞衛生的阿姨收拾碗筷。段群正嚼著午餐最後一口飯,一瓶25l的礦泉水被人擱在自己麵前。
這水就是綠色兒的怡寶,兩個標粗的大字正對著他。段群咽下食物,抬頭問:"做什麼?"
季路橋平靜地回答:"喝。"
段群差點沒把那口飯吐出來,這才想起醫生囑咐過要多喝水。但對著這麼大規格的水,他實在沒忍住多說一句:"你確定這麼多……我一口喝完"
"你可以慢慢喝"季路橋又道。
"哦"段群伸手擰開瓶蓋,雙手捧著瓶身往嘴裏灌水,目光從眼尾處觀察著季路橋的表情,發現對方和督工似地盯著自己。
然後一口又一口,最後瓶子到了底。段群這輩子,還是頭一次,一天喝這麼多水。
督工檢查完喝水這一項,跟著段群回了病房,然後想要替他衝藥,但沒衝成,被老太太攔住了。
段群等老太太拎著水壺出去打水後,收回目光,對季路橋說:"你回學校吧。"
他見對方怔了怔,又補充道:"之後幾天就是打打針吃吃藥,也沒啥事,我能忙活過來,高中學習緊,耽誤你個上午,我都挺過意不去了。"
季路橋半響後才點了點,然後站起身,剛一轉身,又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穿著段群的外套。
段群連忙叫住他:"別脫,路上風涼,穿著吧。"
季路橋裏麵就是藍白帶條紋的睡衣,外麵套了件寬鬆的黑色風衣,這要是脫了,乍眼一看,就像病服。
段群坐在床上,衝季路橋揮了揮手,拜拜還沒說出口,自己倒突然走了過去。
"我送送你。"
季路橋:"……"
"送你到門口"段群推著他往門外走:"反正也無聊"
兩位好兄弟勾肩搭背走到樓道口,和拎著水壺回來的老太太打了個招呼,然後二人順著樓梯下去,路過有著小型噴泉的花園,最後來到醫院的大門處。
自動伸縮門之外,就是車水馬龍的公路。段群目送季路橋走了幾步,突然喂了聲喊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