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現在戶部尚書王棟親自去了錦州賑災,由他暫代戶部事務。
就算是現在王棟在朝上,也不能因為下麵一個從五品的下官犯事就讓戶部尚書大乾的糧袋子和錢袋子獲罪,不然大乾非得亂了不可。
姬都不理這些,隻滿眼殷切的看向龍座上的乾帝,隻要父皇不同意,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哪怕是降職也好啊,他二舅舅還不到四十歲呀!
然而結果並沒有如他所願。
“準奏。”
乾帝直接同意了李建告老還鄉,連君臣之間惺惺作態的三辭三留的體麵都沒有給李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乾帝乾綱獨斷接著下令。
禍首鄭濤滅九族,主犯夷三族,呂平夫子和涉及所有拍花子、人牙子或淩遲或腰斬,其餘勾連之人或斬首或流放,禍及家人,遇赦不赦。
聖旨一下滾滾人頭落地,直殺得菜市口血氣衝天,卻也終於平息了這場滔天民怨。
無人知曉,在行刑前的晚上,一襲玄衣進了陰暗血腥的牢房。
“沒想到送我最後一程的人是陸世子。”
鄭濤麵無血色的臉上扯出一個難看到的笑,他受盡酷刑,一個人認下了所有罪。
“他知道你做的事嗎?”陸遂行漠然問道。
從鄭濤家裏抄出來的銀子和贓款一比,十不足一,那麼銀子去哪兒了?這個“他”又說的是誰,陸遂行、鄭濤心知肚明。
鄭濤搖搖頭。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得到答案,陸遂行轉身出了牢房。
剛出了牢房,就聽身後道:“陸世子,我想下輩子做個像你一樣的好官!”
陸遂行身形沒有停頓,出了牢獄,走進月光撒落的廣闊天地。
三皇子姬都因為進禦書房時,先邁了右腳,被乾帝下令按在禦書房門前打了板子。
人是被抬回三皇子府的。
禦醫清理傷口上過藥後,說要在床上養上一個來月就離開了。
姬都趴在大床上,麵色陰沉,隨即又怒極反笑:“老六,夠狠啊!”
其實,他真沒想到鄭濤孝敬上來的銀子那麼髒。
“找戶殷實的人家,把鄭寬送人吧。”姬都吩咐心腹道。
鄭寬是個一歲的小奶娃,一年前鄭濤的外室產下一對龍鳳胎,他讓人將其中的男孩抱了回來,這事除了他和鄭濤無人知曉,就連鄭濤那個外室都不知道。
也幸虧自己留了一手,鄭濤才能咬緊牙關,不然鬧出來他跟這種髒事扯上關係,他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稚子無辜,那就給鄭濤留一絲血脈吧。
這時,管家進來說是李建讓人送來一封信。
姬都忙拆開信封,見上麵隻寫著“今日返鄉勿念,遇事不決可來信。”幾個字。
李家是他的母族,雖說大舅舅寧侯李延是他最大的依仗,但是二舅舅李建卻是他的智囊,他跟二舅舅的關係也更為親近,得知二舅舅離開,心中怎能不痛。
南城門外,十裏長亭。
陸遂行長身而立,一輛馬車停在近前,李建掀簾而出:“陸世子?”
陸遂行執手行禮:“我來給李大人踐行。”
“能得陸世子相送,足以慰平生。”
李建開懷大笑,他今日離京,沒有提前告訴任何人。
陸遂行道:“李大人是少有的能臣幹吏。”
李建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也不能爬到戶部二把手的位置,有本事有擔當這些年也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勞,他應該體體麵麵的離開。
李建朝陸遂行躬身一禮,鼻子發酸聲音有些發顫:“多謝陸世子!”
宦海浮沉半生,他以為自己會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不料能得大乾文官風骨陸真君相送,他如何能不動容?
陸遂行打馬返城。
離京的馬車上,車夫不解道:“老爺,咱們不是跟陸世子結仇了嗎,他怎麼還來送老爺?”
李建眼刀射來,大聲嗬斥道:“住口,我與陸世子從未有過私怨,你休要胡言。”
車夫慌得趕緊認錯,李建這才作罷,隨即歎道:“陸世子果然了不起啊,我不如他遠矣!”
百姓是容易滿足的也是健忘的,拐子案的風波漸漸消散。
柳青嬋提著個籠子進了明直院,來到鬆樹下將籠子打開,把裏麵的大白放了出來。
大白也是隻小白兔,前幾天哥哥柳雨澤送她的。
柳青嬋想著就養大白一個,它難免孤單,就將它送來跟小白作伴,反正她也經常來明直院看它們,跟自己養著不差什麼。
大白很快發現了同類,躥到了小白跟前,兩隻小兔子,你嗅嗅我,我拱拱你,不一會兒就湊到了一處。
柳青嬋看著很是欣慰,忽然想到給小白它們準備的吃食落在了柔枝苑,想著回去取來,一轉身就看到了身後的陸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