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珠入流月法宮的過程雖曲折一些,可倒也順利入了,同時還享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

這流月國火室布置精致,內中器物大都是以玉石製成,內有火脈導入,烘得人筋脈熏暖。

此等地方,也不是等閑之人能至。

但阮珠的婢女白蕊卻替阮珠不平。這丫頭是阮珠救下來的貧女,若無阮珠相救,她早被家裏賣去作踐。如此一來,白蕊也甚是忠心,隻把阮珠種種放在最要緊之處。

“姑娘是青玄主修心愛之人,這流月修士竟這般怠慢。”

比起婢女,阮珠這個主人自然淡然多了,她緩緩說道:“無妨,這些不過是小事情。”

再者阮珠也不是全無收獲。她心思比別人細,觀察得也很仔細。

這流月法宮副修唐采雖沒跟她說幾句話,但阮珠感覺得到這位唐仙師並不討厭自己,甚至,微有憐惜之意。

人前可憐一些,總是會有好處的。

反倒是那薑玄衣,這位薑師叔心思頗深。阮珠自負觀人入微,竟也瞧不清薑玄衣是什麼人。

那人心思極深,綠泫竟挑了這麼個人。

白蕊在一旁說道:“這流月主修故作高貴,其實也不過是養女,說出去稍微好些些罷了。難道神藏真君與赤瑛仙子能把她當親女兒看。”

一瞬間,阮珠麵頰微微一僵。

她似被什麼刺了一下,有一處隱秘的痛腳被抓住,使得阮珠心尖翻騰不甘的潮湧。就連她麵頰柔意也變得有幾許僵硬。

白蕊這侍婢是個粗鄙之人,總能將阮珠不能說的話嚷出來。

綠泫出身寒微,她六歲那年卻被神藏真君瞧中,收為養女。也因攀上這麼個靠山,綠泫方才養成一副恣意隨性的開朗性情。

否則她天賦出眾又如何,一個出身寒微女修往上爬,怕不是要多受磋磨,哪兒還能這般明豔可人。

若當初收養是自己,以她乖巧柔順,必也能博得赤瑛仙子的憐愛。哪怕不能當親女兒,也必能得許多好處。

神藏真君如今已掌聖域金令,為聖域奉神令主。此職從前是為神裔管理聖域修士,相當於一個權力極大的代管。

如今神裔那幾位神裔淡薄世事,也不怎麼沾染那麼些俗務。神藏真君名義上是代管,其實已經手握實權,掌管著聖域修士。

而那赤瑛仙子所掌的碧水宮,則號稱聖域萬源之地,是聖域修士求機緣的福地。通俗點說赤瑛仙子乃是聖域數一數二的大富婆。

這對夫妻雖然因一些齟齬鬧了合離,卻皆對綠泫這個養女看重愛惜,待她極好。

一個養女,居然有點兒左右逢源,處處優待的調調。

如此種種機緣,當真令人目眩神迷,阮珠隻覺得快逼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白蕊猶自說道:“這些流月修士刻意為難姑娘,之後也未見責備。可見這份冷落,分明是故意為之,是欺你柔弱——”

她話說至一半,卻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使那些話兒戛然而止。

隻見謝苒盛裝而至,麵沉似水。

白蕊不過是個饒舌小婢,見著正主,頓時慌了神。

反倒是阮珠神色並無變化,隻柔聲說道:“白蕊,退下吧。”

及婢仆離去,阮珠方才緩緩說道:“小婢粗鄙,言語無狀,還盼苒公主不要見怪。”

謝苒不接話,隻緩緩說道:“阮姑娘好生養病,若有需要,隻需吩咐一聲,便有人送入火室之中。”

她心中卻生出嘲諷。

阮珠這麼個清雅柔弱的人,偏生收了個粗鄙的婢子在身側,真是耐人尋味。

謝苒這麼心忖間,阮珠已然緩緩說道:“此婢粗鄙,我卻留在身邊,她替我說些無禮的言語。就像,苒公主侍奉流月主修一樣。”

一瞬間,謝苒麵頰攏了一層寒霜。

阮珠柔柔說道:“她自去天真無邪,偏生要你這位苒公主去盤算計較,充這個惡人。今日你替她防著我,她反倒要做出一副苒公主想多了的樣子。這麼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觀之令人作嘔!”

她嗓音既清且細,如今語速卻也是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