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回憶埋藏於紀衡深處,紀衡並不願意總是回想。事實上他確實很久沒有念及這段回憶了!一個人若不想記得什麼事情,那他自然而然可以忘記。

如今阮珠隨口一句話,竟勾起紀衡這些陳年往事,搞得紀衡對阮珠都生出幾分怪罪之意。

可仔細想來,自己忽而想起這些事,似也不僅僅因為阮珠那一句話。

這仿佛是一種預示,攪得紀衡心神不寧,心裏攪動一縷惱恨。

當年他與那人相逢,做了一個交易。那時候他隻求風光三載,打打師門的臉,然後死了也甘願。

他還覺得比起尊嚴,區區性命算什麼,根本不足道。

可如今想來,確實是自己不懂人性。

後來,他醫術突飛猛進,身為醫修到了一個其他人難以涉及的境界。那麼他如冬天般惡劣的脾氣也是一種個性,別人也自願讓他三分。

這樣的風光之下,當年的交易卻好似一個心結,令他十分在意。仿佛如今自己到手一切,被風一吹,便什麼都不剩了。這些權柄風光也不過是冬日的雪,春風一吹,便瞧不見痕跡。

有那麼一段時間,紀衡也感覺壓力山大,瘋狂想要尋出那男子身份。他疑那人乃是神裔,故而有一副絕世出塵的俊美麵容,又有這驚世駭俗的能力。他甚至窺探神山,設法打探神山神裔的容貌。畢竟神裔也不是完全避世,若想要打探,還是能套出些基本資料的。

可那人也並不是能探到的神裔。

不過神裔頗多秘密,或許這神裔之後尚有不為人知的暗宗,也不是他這個區區醫修能打探得到得。

時間一久,那日交易仿佛不過是一場夢。

紀衡內心恐懼漸漸也淡了。

伴隨他名聲日響,他心思也漸漸安穩,隻覺得對方就算是神裔,自己也不算是可任人宰割。

可如今一看,那份恐懼仍然是存於自己心中。自己從前種種心思,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阮珠這個人比較含蓄,又覺得把柄應該用在刀刃上,故而沒去跟紀衡說見到薑玄衣那一模一樣的針囊。若阮珠說出此事,隻怕這看著頗為冷傲的紀神醫會驚得跳起來。

鸞鳥震翅,此刻碧水宮也漸漸近了。

阮珠撩開了車簾,此刻鸞車距碧水宮還有十裏之遙,隻見天空已沾染一抹霞光寶器,直衝雲霄。

畢竟這世間法器若是現世,則必生寶光,以彰顯其逼格。

這幽骨火蓮現世,自然是天生異像,寶光衝天!

阮珠眼中漸染一抹熱意,無論如何,這份機緣定屬應無烈。她想到綠泫在神藏真君與赤瑛仙子跟前得寵,這個事實就像是一根針似的紮在了阮珠的心底。

無論如何,這些東西本是她的,原本不應讓旁人沾染。

阮珠這麼想,自然也是另有緣故,而那原因也不足為外人道。

她身子骨孱弱,有時望著那些修為出塵女修,內心也生出些積壓的不甘。這麼一副怯弱的形貌,卻因為內心情緒過於激烈,雙頰不覺染上一層熾烈紅暈。

阮珠目光瞧向前方,當她窺見一支熟悉隊伍,她驀然細細的眯起了眼睛。

隻因阮珠雖未與綠泫同行,但雙方目標都是碧水宮的幽骨火蓮,總歸是殊途同歸。

流月國的鸞車之上,插那一麵流月國的月旗,也不難分辨。

既然大家是同一個目標,那始終就是要撕的。

人什麼時候都是要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