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抬起頭望著伸出手的伏地魔,微微猶疑的遞上自己的魔杖:“……在這。”
伏地魔用修長的手指粗略的丈量了長度,又捏在指尖比劃了兩下,似乎想摸清這根殺死鄧布利多的魔杖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
不過當然是沒有。他的臉上沒有失望和滿意,隻是平淡的像沒有情緒的默片演員——可如果這就放鬆下來,就被伏地魔騙了,他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的拿主意,比如現在。
“阿瓦達索命!”
夢魘一般的咒語從德拉科的頭頂炸開,他呆滯的望著布巴吉教授空洞的眼中轉瞬即逝的綠光,她恰好麵對著德拉科,死在他麵前,一聲都沒來得及呼,張著嘴和眼,眼角掛著了無生氣的淚。
砰的一聲,屍體落在桌子上。
伏地魔對於這次的施咒實驗不置可否,納吉尼吞吐著殷紅的信子,遊上長桌。蟒蛇能吞下比自己大十幾倍的食物,德拉科知道這是真的,可是真正見到了還是覺得駭人——更何況這食物是曾相處的教授。
他的指尖在發抖,死死咬住牙關才能讓麵上不顯露膽怯和恐懼。相比魔杖,德拉科這副樣子仿佛更取悅了伏地魔。
“你的確不錯。”伏地魔恩賜似的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回到了座位。盧修斯和納西莎看起來都鬆了一口氣,他們耷著眉望著兒子,千言萬語都不能說。
這場食死徒的會議結束後,德拉科隻和久別的父母說上了幾句話,就被芬裏爾叫走了。這位狼人壯碩高大,方方的大臉上五官也又大又擠,總是目露凶光,他搡了一把德拉科:“明天你們有的是時間敘舊,現在回你的房間去。”
“芬裏爾,希望你還沒忘,這是我家。”盧修斯不滿捏住芬裏爾的胳膊,芬裏爾呲著尖利的牙:“滾開,如果不是你兒子,現在還沒人想得起來去阿茲卡班撈你。”
緊接著芬裏爾作出假惺惺的熱情攬住德拉科的脖子:“我們得好好相處是不是?”
“……父親,晚安。”德拉科皺著眉忍受著狼人口腔噴出的血腥味,他望了一眼盧修斯,推開芬裏爾的手臂徑直上樓去了。
關上門,德拉科一下子癱軟在床邊。
他的冷汗早就濕透了襯衣。在黑暗中閉上眼,眼前都是教授死之前絕望的眼神,可怖的傷口和納吉尼高高隆起的肚皮。
還有艾希莉。
梅林才知道艾希莉被拖到他麵前的那一刻他嚇得什麼計劃都忘光了,貝拉特裏克斯的魔杖尖在艾希莉的脖子上戳出的紅痕讓德拉科亂了陣腳,差一點忘了對鄧布利多下手。
他的女孩,被一個人丟下一定很害怕。
距離那一天天文塔對峙過了大約半個月,自從他們來——這裏好像沒有白天和黑夜,一直保持著晦暗,如同角落生物避光那樣,食死徒瘋狂的貪戀著黑暗。
如果不是一圈又一圈的表針,德拉科幾乎要忘記過了多久。
他摸著手腕上藏在袖口裏的金珠手繩,隻覺得疲憊不堪。失去的力氣逐漸回到平複心緒的他身上,他傾身把台燈打開。漆黑的屋子裏落滿了昏黃的光,德拉科走到書桌邊,打開了下層上鎖的抽屜。
抽屜裏躺著一大堆雜物,賀卡,紙片,鏡子碎片,禮物包裝彩紙。像個垃圾桶——可是這裏麵的不是垃圾,是他收集的所有有關艾希莉的小東西。最上麵壓著一本薄薄的硬皮書,花花綠綠的色彩勾勒著卡通的中國龍,還有拚湊的字母。
他翻開第一頁,摩挲著有些起毛的頁邊。這是十一歲那年艾希莉送他的聖誕禮物,短短的故事被他讀了不下十幾遍。
那一年為了什麼生氣他已經不記得了,隻是別扭的他沒有給艾希莉寄生日賀卡。
惡龍和騎士的故事在西方童話裏可謂占據了半壁江山,不過中國的龍向來是祥瑞的好兆頭。德拉科幾乎能把這個小故事倒背如流,雖然他不大認得一些插圖上的方塊漢字……
走廊裏拖遝著腳步和高聲談話的粗野聲音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經過了他的門口。德拉科被驚動了,小心的把這本書重新塞進抽屜裏,將外套搭在椅背上,捏著魔杖合衣躺進被子。
窗外隆隆的雷聲震徹雲霄,雨點劈裏啪啦的聲音一點也不遜色,這首自然的交響樂喧囂無比,卻是相隔千裏的他和她能共同聽到的唯一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