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宮一年到頭就屬除夕夜宴這日最為喧囂熱鬧了。
斜陽還未曾落盡,勳貴朝臣們便攜妻帶子前來赴宴了,車馬鱗鱗相列將宮街堵了個嚴實。
但就算如此,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傲慢驕橫人這會兒也無任何怨言,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各自的馬車中等待著。
左相府的馬車也在其中。
“還要等多久啊。”寇樂怡窩在娘親懷中,神色懨懨地埋怨道:“早知道就不來了。”
馬車已經停在這裏許久未動了,照這個速度怕是天亮都難以進宮。
林氏見小女兒這般模樣自是十分心疼,忙命仆從去前麵打探情況。
“多少人想來都沒有門路呢,也就是你氣性大,才等了這麼一會兒就不樂意了。”林氏話中帶著笑意帶著無奈。
幼女先天不足身子相較於常人虛上不少,大病小病也都是常有的事兒,所以平時都是精心嬌養在府中極少出門的。若不是過兩年就該及笄議親了,她也不會舍得將人帶出來露麵。
寇樂怡毫不在意地說道:“不過就是進個宮罷了,還得人人都稀罕不成。”
“謹言慎行,這宮裏可容不得你放縱。”寇霓雲神色冷凝地瞥了一眼過去。
對於這個被嬌慣得沒規沒矩的妹妹,寇霓雲向來是看不上眼的,隻期望她今夜能安分一點,別出什麼幺蛾子了。
林氏雖然覺得這話教訓的沒錯,但還是怕小女兒聽了鬧脾氣,便轉移話題側頭問道:“今兒可是除夕,怎麼也不穿得鮮妍些圖個好意頭。”
寇霓雲答道:“不大喜歡那些太過灼眼的顏色。”
寇樂怡向那邊打量著,發現她不僅穿的是件月白的留仙裙,就連鬢邊的簪釵首飾同樣都是素淨的白玉質地,隻有幾顆點綴在其中的珍珠瑩瑩潤潤,看著別出心裁。
似是天真地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這身極好,旁人都圖好意頭去了,姐姐這樣就顯得出挑不少呢。”
寇霓雲沒去理會她的話中有話,掀開了馬車簾子想要透透氣,結果手中帕子沒拿緊,風一吹便飄了出去。
帕子上繡有她的小字,萬不能落入旁人手中,正在她打算叫仆從去撿的時候,忽然聽到有馬蹄聲自後麵而來。
為了避免有什麼意外情況,宮街側麵留了一條可以行馬通過的小道。
金冠紫袍的男人縱馬駛過,待看到飄在空中的帕子時,隨手一抓就握入了掌中,勒馬停下環顧四周正好與掀著簾子的少女對上眼神。
薄衍治倒退幾步,將帕子遞了過去。
“多謝睿王殿下。”
接過帕子時兩人手指相觸,寇霓雲隻覺得指尖像是有火在燒。
“嗯。”薄衍治急著去給前麵的老太傅送藥,所以隻是略一點頭就夾緊馬腹絕塵而去了。
馬蹄踏在宮街的滿地殘陽之上,映得那紫色愈發的濃重矜貴。
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寇霓雲才將簾子放下。
隨即車隊便動了起來,一點點地向前挪著。
……
祈年殿內無數長案和錦團擺在兩側,琉璃玉柱燈燭耀晃,炭爐看著是奇珍瑞獸各不相同。
因為是年節,所以並不重規矩,陛下來前眾人便被內侍宮女引導著各自落座了。
臨開宴薄妤才姍姍而來,進殿後正好與睿王狹路相逢。
“燕璿表妹怎麼沒拿手爐?”燕璿郡主冬日裏走哪兒都要揣著手爐的習慣,薄衍治也是有所了解的。
薄妤應答道:“想著這邊應當不會冷,就懶得拿了。”
“祈年殿一年到頭也用不了幾次,為了節省開支今年就沒通地龍,燒的是炭爐比不得從前。”說罷,薄衍治吩咐身後地隨從道:“去取個手爐來。”
“多謝。”薄妤沒有推脫,道了謝以後就隨著宮人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了。
隻是心中的疑惑卻久久沒能散去,怎麼突然就要節省開支了,是邊境異動戰亂將起還是天災降臨需得賑災救民呢。
寇霓雲摳著袖口處的繡線,低下頭不再去看那二人。
她方才見到睿王時還想著上前去好好道個謝,但對方卻直接越過了她朝著薄妤那裏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