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下午的陽光被隔熱玻璃窗過濾後並不灼人,一束束光線照進琴房,讓隻有黑白二色的房間多了一抹的金色。
房間中央的鋼琴上,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正輕彈著黑白琴鍵,歡快的琴音溢出,跳動的音符像是能抹去世界的一切肮髒黑暗,隻剩下一些明亮的,美好的事物,譬如房間裏像隨著琴聲在跳躍的陽光。
沒有人會不為這琴音陶醉,如果它沒有戛然而止的話。
“沒了?”
盛衍睜開眼,懶懶從純白沙發上支起身看向坐在鋼琴前的沈沐白。
“沒了。”
沈沐白冷淡開口。
盛衍站起來走向他,“你這好不容易突破瓶頸,結果就這麼點兒?”
沈沐白垂眸看著眼前的黑白色琴鍵,像上帝精心描繪的雙眉微微蹙起,“自從那天一口氣彈到這裏,我無數次試著彈下去,但全部失敗了。”
盛衍倚在鋼琴上,雙手環胸想了想,“你那天有什麼開心的事?”
沈沐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開口,“沒有。”
“那你這段曲子怎麼寫出來的?”
“不知道,突然的靈感。”
“嗯……”
盛衍思索著看向窗外,二樓透亮的落地窗有著非常好的視野,能看到樓下的草坪,花園還有小區街道。
此時恰好大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上身僅穿著運動內衣的少女。
盛衍眼睛突然一亮,從倚著的鋼琴上蹦起來,“那是誰?”
沈沐白半垂眼瞼,視線落在漁歌身上。
漁歌這時正在脫鞋,看著她光著腳走上草坪的那一瞬間,沈沐白驀地想起——
他寫下曲子的那一天,他的目光也是這樣被樓下的少女吸引。
那天也是一個陽光充沛的下午,他透過落地窗,看到樓下的少女赤著腳歡快地走在草坪上,她拿著手機不知看著什麼,笑得很是開心。
少女五官線條精致鋒利,有股冷豔的英氣,笑起來時上揚的眉眼彎起,嘴角笑意漾開,像月季…或者玫瑰盛開時那樣綻放,可最後少女的笑容卻像一朵小小的雛菊,恬淡,靜好。
風吹過她的發絲,連空氣裏都是一股清甜的味道。
他不是沒見過比那更好看的笑容,但不知為何,那一天他坐在琴房裏,目光死死被那個笑容吸引,一刻都不曾移開,像見到鮮血的鯊魚般貪婪,直到她消失在視野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天夜裏,他望著窗外濃稠的夜色,無端的想起白日裏少女的笑容,那一刻,他隻覺眼前的黑夜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滲進了一道這世間最純淨的陽光。
像是被上帝牽引著抬起雙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開始在琴鍵上跳動,像一個優雅美麗的舞者,一個個歡快的音符在光影之中躍起。
他寫下了人生第一首歡快基調的曲子。
雖然隻是一小段,但已經是巨大的跨越。
他那時沉浸在續寫的挫敗感中,竟忽視了自己是如何彈出的這一段曲子。
是因為她嗎?
他落在漁歌身上的目光深了深。
陽光映入瞳色極淺的眸子裏,像一塊沉入深海的琥珀。
“她是我妹妹,漁歌。”
他忽然抬頭看向撅著個腚扒在窗戶上的盛衍,笑著說,“我不介意你成為我的妹夫。”
盛衍猛的扭過頭來,一臉的震驚,然後瞬間興奮起來,指著他激動地說,“你說的!你說的啊!”
說完,立馬衝出了門。
衝到外麵,他又立馬放輕了腳步聲,慢慢走到樓梯拐角。
他等了會兒,聽到客廳傳來輕緩的腳步聲,接著是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