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偏偏是我?
竹窗外的鳥鳴嘰嘰喳喳叫著,竹屋的門不知緊閉了多久,所謂的窗也不過是有幾枝竹子砍得短一些。
竹屋的陳設簡單,兩個特大的中藥櫃子靠在一側的牆上。藥櫃對麵的一角放置了一個粗瓷大水缸,大瓷缸的上方有個小孔,一支竹子從裏麵傳進來,慢慢地滴著不知從哪引來的泉水。水缸下麵又有暗溝將多餘的水引出屋外。
屋子中央放著兩張特製的大八仙桌,四把椅子。桌上的東西倒是非常豐富,各式杵臼、藥秤、碾,如若不是還有茶挾、竹掃帚、羅合、茶則等物,還以為是哪位郎中的家。
竹屋內的八仙桌前坐著一個女子,著一身男裝,也不知待在這多久了。她看著自己麵前的茶盞一臉愁雲,手裏的竹夾伸向對麵的小竹匾,夾起幾片龍井,想了想又放下。
“小姐,小姐!”
遠遠的,就聽見貼身丫鬟蓮心疾呼。蘇蘺無奈地放下手中的竹夾子,朝屋門的方向看了看。
這一處離她的閨閣已經屬近,然也需走上些許時間。這麼著急的來找她,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貼身服侍自己的人一旦話語開始慌亂,素來不會有好事上門。
“何事?”等那聲音近了,蘇蘺才問。她的聲音平緩而冷靜,倒是讓蓮心猛地停住步子。
“回小姐的話,宮裏傳了聖旨,福公公親自來了。”蓮心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回稟,生怕小姐責備。
“福公公?”蘇蘺皺了皺眉,爹娘長兄都在邊關,這是發生了什麼,竟讓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親自前來?
竹屋的門被小心地推開,蓮心探了個小腦袋往裏看了看。
“走吧,小弟人呢?”蘇蘺拍了拍蓮心的頭往外走去。
“公子已經在堂屋等著了。小姐,”蓮心伸出胳膊攔住她,“您這下是要去哪?”
“哈,不是你說福公公宣旨來了?自然去堂屋那邊。”
蓮心沒有收回胳膊,反而咬了咬唇:“小姐,您是不是去換一身衣服比較好?”她說著,將一身男裝的蘇蘺看了又看。
“換什麼?你要麼這下隨我過去,要麼你就去回了福公公,隻說沒找見我。”蘇蘺微微蹙眉,她最煩和宮裏的那些人打交道,記得上回隨爹娘一道入宮去,回到家裏差點跪在大哥麵前起不來。
按蘇蘺的話,“還是讓我隨爹爹去邊關吧,多好歹這拋頭顱灑熱血也比在宮裏跪成瘸子強。”
蓮心扁了扁嘴,自然不敢再多話,隻能跟在蘇蘺背後往堂屋走去。
“公公久候了,因著廂房離前廳遠了些,故而來遲,還望公公莫怪。”蘇蘺遠遠地就見到福公公,她緊走幾步,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口裏賠罪。
來的不僅是福公公,還有兩個小太監。堂屋裏地擺放了許多宮廷專用的禮盒,還都用紅綢係著。倒是奇了,難不成是邊關有好事傳來?這般隆重。
福公公見到蘇蘺風塵仆仆地趕到堂屋來,雖然等了片刻,也不與她計較。這蘇將軍次女如子之說,在大昭可謂婦孺皆知。故而見她一身男兒裝,隻是笑著問道:“不敢。不過,嘉茗郡主要不要先去更衣再來接旨?”
“不必。”蘇蘺雖說心裏愈發生疑,卻也懶怠再開口過問,一撩袍便跪了下去。
屋裏的人見蘇蘺跪了,齊刷刷也跪了下去。
福公公一見,也不再多言,這嘉茗郡主的脾氣他是懂得的。他打開手中的聖旨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鎮遠將軍之女蘇蘺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值蘇蘺待宇閨中,與寧王慕容璟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寧王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三年後擇良辰完婚。欽此。”
聖旨宣讀完畢,但蘇蘺一動不動。從福公公讀到待字閨中時,她就明白過來方才為何福公公會提醒自己更換衣服。不是因為自己這身家常便服,而是因為這道突然而來的聖旨,是皇帝給自己賜婚的聖旨。而自己不僅這下穿著家常便服,還是男裝,她這是穿著男裝接了給自己賜婚的聖旨?
賜婚?賜婚!
還是嫁給慕容璟?!
蘇蘺瞬間傻了,細細想想,這道聖旨莫不是在逗她吧?
大昭王朝給皇子賜婚一般都較早,因為賜婚之後最快也要三年之後才會正式舉行婚禮,故而大多皇子選妃都會有個五六年的時間。而且一旦賜婚之後,此女便可以王子妃身份自居。可這下,沒有任何征兆的宣旨,怎麼都讓人覺得這道聖旨在趕鴨子上架,不是一點不爽了。
蘇蘺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跪在那裏,仿佛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