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
身上的傷疤在濕冷的天氣裏隱隱作痛,舒展身體時像是被撕成了兩截。閉上眼的時候,耳邊還能聽見痛苦而不甘的哀嚎聲:同伴的,敵人的,自己的。
我常常在夢裏回到那片滿是鮮血的戰場上,夢裏的我跪在戰場中央,抱著同伴的屍體號啕大哭。那具屍體曾是高杉,是銀時,是桂,是辰馬,最後變成了鬆陽老師。
夢醒以後大家都還活著,離開了的隻有那一個人。
“我和你不一樣,桂。”我握著劍柄,低聲說,“從過去開始你就是最聰明、誌向最為遠大的那個,有謀略,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拯救這個國家……但我不是。”
“對我來說,我現在做的事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差別——虛無縹緲的家國大事我並不想去思考,我從來都隻是握著劍,用戰鬥和生命去保護無辜的同胞百姓、保護我的同伴,過去也是,現在也是。如果停止和幕府還有天人作對能讓同胞和同伴的生活過得更好,那我並不介意這麼做。”
“不改變這個國家,你想也保護不了你想保護的東西。”桂的神情緩和了一些,但語氣依舊冷硬,“你也是,銀時也是,我們是理念相近的摯友、戰友,你完全可以加入我們——”
“你的衣袖裏放了定時炸彈,對吧,假發。”我突然說,“我看過真選組總結的你近期活動的資料,你拿著它應該是想待會把它扔給真選組的隊士們拖延時間,自己和下屬製造混亂逃走。但這棟樓裏除了真選組的隊員們還有別的平民,真選組的隊員們也隻是在執行維護治安的任務——在過去,我不認為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變了的人是你,桂。”
桂微微愣了愣,眉眼微展:“你還是這麼敏銳。”
銀時皺起了眉:“喂,不是吧,假發——”
他上前拎住桂的衣領,果然從後者的袖口摸出一枚球形的定時炸彈。
“……收手吧,桂,”一向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銀發武士把炸彈丟到一邊,神情肅然,“別做這種事——再怎麼髒你自己的手,時代也不會改變,死去的同伴也不會為此感到高興的。”
“髒了的是你們。”桂平靜道,“時代一變就樂嗬嗬地變節不是武士所為——身為武士,應該貫徹自己的信念,付出再多代價也在所不惜。”
“貫徹這種表麵光鮮的武士道有什麼意義?”銀時毫不退讓,“為了這東西,還想失去更多寶貴的同伴嗎?”
桂握著拳,骨節微微發白。
“我不想再看到這種事了,反正是拚命,我要貫徹我的武士道,選擇我認為絢麗的活法,保護我想要保護的東西。”銀發的武士雖然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語氣卻十分認真,“你也不要讓再自己後悔……桂。不是所有東西都能失而複得,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桂移開視線,看了我一眼。他向來是那副沉穩自如、目光清澈的天然樣子,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卻複雜得令我難以讀懂。
我對上他的目光,心髒莫名一顫。
銀時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抓了抓頭發,了然地嘖了一聲。
“……總感覺氛圍很奇怪……”新八往後縮了縮,忍不住用很輕的聲音嘟囔道,“像什麼奇怪的……神、神樂醬?你的手上那是……欸?!”
我警覺回頭,就看到那個被稱作神樂的天人小姑娘撓了撓頭,一臉無辜:“那個,阿銀,我玩這個的時候不小心按了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