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芯記得,有一次她去昭王府就遇到昭王的老管家與平王的貼身內侍起了爭執就為了謝珀的一幅江山雪照圖。
她好奇上前看了一眼,畫確實是好畫,但是遠遠稱不上精品,正要說他們被騙了,後來才知道那畫是贗品,出自謝珀好友沈停之手。
一幅贗品引得二王相爭,可見謝珀名氣多大。
上輩子蕭景芯幾次想見識這位少年才子都沒有機會,瓊林宴上見之才驚為天人,誇了人家的長相,宴後又幾次邀約,結果把人家整到了北州府去吹寒風。
不過這輩子不一樣了。
蕭景芯大步朝坐在桌案後的人走去。
今天的謝珀穿著一件洗得發舊的白衫,束著高馬尾,清雋溫雅,他正俯案作畫,晨光灑在他身上,書卷氣隔絕著周圍的喧囂。
別的不說,謝珀真的是照著蕭景芯喜歡的樣子長的。
“你怎麼能插隊哩?”排在隊伍前列的一位老者緊張起來,眼看就要輪到他了,他還缺一幅狀元墨寶掛在店裏當鎮店之寶。
“張老板,這位可是公主!”他身後之人急衝衝捂住他的嘴巴,“你剛到雍京不識祥京公主,還不快求公主恕罪!”
張老板大吃一驚,趕忙跪下,身子抖得像篩糠。
謝珀停筆,側眼瞥了一眼蕭景芯,又繼續作畫,沒有停手的意思。
蕭景芯繞著他的畫桌走了一圈,然後朝長隊淡淡道:“你們都回去吧,以後駙馬隻為我一人作畫。”
周圍頓時一靜。
謝珀沒有停筆,慢條斯理地往宣紙上添了兩筆,一支翠竹探牆而出。
“謝珀!”蕭景芯氣惱,一手拍在空白的宣紙上。
這家夥總有一股傲氣讓她不爽。
謝珀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繼續運筆,在蕭景芯嫩白的手背上畫了個披簑衣的老翁。
圍觀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難受。
當真是一物降一物,公主得皇帝獨寵,誰敢這麼對她。
“大膽狂徒!”冬妙嬌吒一聲,一腳踢開桌案,五顏六色的染料全染在謝珀的白色衣衫上。
“哈哈哈。”蕭景芯幸災樂禍,也不在乎周圍人的指指點點,笑聲清脆如鈴聲。
紅衣飄揚,明豔張揚的公主笑眼彎彎,十足的刁蠻任性。
謝珀皺眉,“公主殿下,你知道踢落的這些顏料值多少銀子嗎?”
“不知道。”蕭景芯理直氣壯,她從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也不帶銀子在身上,自然會有人幫她付賬。
“是貧戶一家三口一個月的口糧。”謝珀聲音清越,清冷好聽,分外嚴肅。
蕭景芯一愣,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生活的奢靡,像這樣次等不入流的顏料連進入瓊華宮都不配。
她臉上微燙,“冬妙,賠銀子給他。”
謝珀麵色稍霽,蹲下身子,一張一張地拾宣紙,拾起一張還在桌上慢慢撫平,撣去紙上的灰塵,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如上好的羊脂玉,按在紙上顯得更加白皙。
他沒有接冬妙遞過來的錢袋。
顏料和墨都打翻了,今天畫畫和寫字都不成了,周圍的人漸漸散去。
蕭景芯彎腰幫他撿紙張,鋪到桌上,還輕輕地撫平,嘴上卻在挽尊,“這種紙有什麼好的?我明天給你送一車過來。”
謝珀沒理她,收拾好東西就走。
“等等!”蕭景芯張開雙手攔住他,“你是要抗旨嗎?”
“聖旨在何處?”謝珀眼稍微挑,唇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言下之意是他們的婚事隻是口頭說說並無實據。
“你等著!”蕭景芯狠狠盯他一眼,轉身大步往回走。
謝珀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似嘲暗諷,“公主可要快點拿聖旨來,草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