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親自帶著葛惜文穿過廣場和監獄樓外的走廊,順梯而下走進關押囚犯的監牢裏,典獄長是長期待在這兒早已經習慣了的,裏麵各種醃臢氣味兒把自己都醃透了哪兒還聞得到。可是葛惜文不同,他才進去沒走幾步就匆匆解下腰間的香囊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隻手反複壓了壓胸口以防自己嘔出來。典獄長見狀忙抬胳膊做樣子在半空揮了揮,說:“這裏麵的人九成都是些低旗命賤的潑皮爛人,天生就有一股臭味兒,葛少爺擔待擔待。”
葛惜文皺著眉頭,咳了兩聲:“安予承在哪兒?”
典獄長繼續伸手引路:“還在裏麵些的牢裏,葛少爺勞您再多走幾步。”
牢房內,安予承蜷縮在牢房內裏的角落裏,清醒時隻覺得身後巨痛動彈不得,身下隻鋪了一層枯草,隱約看得出來都受了潮,他身上腥穢之氣散出來,竟不見得還有半點活人的樣子。這時門外傳來哐當聲響,安予承有心也無力去理會來了什麼人。葛惜文在門外透過欄杆間隔看見裏麵的場景,一時間難以置信,放下香囊幹幹喊了一聲:“予承!”
“予承?予承!安予承!安……”怎麼叫都叫不醒他,又將攥在手裏的香囊捂到口鼻前,等牢門一打開他就推開典獄長衝了進去,看了一眼安予承沾滿鮮血已經幹涸發黑的半身衣褲,放下捂著口鼻的手指著地上的人,並向帶路的典獄長質問:“怎麼會這樣!”
“這個……”典獄長心裏嘀咕葛惜文大驚小怪,牢裏比這狀況慘烈的多了去了,麵上還是裝出一副憂心忡忡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之前跟你們的人打聽時都說得好好的,也不要你們為難多些什麼優待,可你們怎麼能這樣濫用刑罰!”葛惜文說著在安予承身側蹲下來,典獄長進來兩步解釋說:“哎呀葛少爺您不知道,這牢裏關著這麼多人沒有哪個是省油的燈,兄弟們也是沒有辦法規矩才嚴了一些。”葛惜文懶得聽他辯解,一心低頭看著安予承,發現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不由呼吸一滯心擂如鼓,挽著袖子顫著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直到手指上接觸到一點溫熱的氣息才鬆了一口氣。
“安予承?”葛惜文輕輕拍了拍安予承的肩膀,替他把擋臉的頭發擼到耳後。“呃。”安予承聽見有人叫他,皺著眉頭動了動眼皮,葛惜文見狀頭伏得更低,湊近去又喚了兩聲他的名字,“予承?你別嚇我。”安予承聽見這句才發覺聲音耳熟,強行睜開眼睛看見葛惜文就在眼前還以為是做夢,喃喃回應:“葛……葛惜文……”
“是我,你……”還不等葛惜文多問,就見安予承又閉上了雙眼,眉心緊蹙半點也舒緩不開。“嘖。”典獄長自顧咂咂嘴,而後佯怒:“葛少爺等回頭我一定要仔細問問是誰把安予承打成這樣的,我要是知道了一定揪出來……”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葛惜文站起身來,安予承身上腥穢氣味讓他表情有點難堪,繼續拿著香囊捂著口鼻,勉強順了順氣才又繼續說:“見人傷成這樣都不叫人來醫治嗎?”
典獄長麵露難色:“這個您得體諒啊,我們這兒條件有限,牢裏這麼多人哪兒能個個都照看得到,總有個輕重緩急和先來後到。何況葛少爺您也聽說了安予承的判決結果吧,現在一個奴隸哪兒請得動人來醫治,輪不上啊。”他字字句句都有理,葛惜文已經有點不耐煩,嗤了一聲:“也是,我還是考慮得不夠周到,一時情急居然拿監獄裏邊跟外麵比,不論是在這兒看守巡邏的,還是你們隔壁醫局小樓裏的,大家都是身居要職怎麼能輕易調度。”
典獄長:“是是是,您能體諒那就太好了。”
葛惜文繼續:“我忙昏頭這才想起來今天還要去錢莊辦點事情,可安予承是我的至交好友,現在看他這副樣子我哪裏還有心思去料理其他事情。”
“這個——”典獄長幹笑兩聲,葛惜文向來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不過要是快馬加鞭從錢莊來回一趟應該也不晚,這期間還是要麻煩你能多照拂一些就多照拂一些。”
“哎呦葛少爺真是至情至性又重情重義的人,我前兩天好像聽說有個要犯自裁未果,被我們這兒醫局裏的大夫救回來了,算算那要犯應該已經押回牢裏。葛少爺有什麼事兒盡管放心去辦,醫局那兒我馬上去問,要是正好有個位置一定給安予承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