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襲來,陸淮嶼的意識變得模糊,思緒中浮現出一幀一幀破碎的畫麵。
當時他剛從研究所逃脫,被一個基地的人救了回去,他在那個基地度過了一段相當稀奇的“正常”生活。
那些人會對他好,會和他說笑,同他一切外出清掃變異獸,一起鞏固基地的防禦工事。
他們自豪地看著自己的基地越來越安全穩固。
然而,在得知他是rk研究所出逃的實驗品後,他們都換了麵孔。
陸淮嶼才驚覺所謂善意都是錯覺。
那是一個深夜,隊友把熟睡的他叫醒,神情緊張,說是有人被變異獸帶走了。
情急之下,陸淮嶼沒有留意對方眼神中的躲閃。他緊跟著隊友往外跑去,跳上他們慣常使用的那輛裝甲車車廂。
“林哥,帶走嫂子的是什麼?”陸淮嶼擔憂地看向遠方,而他一回頭,便被一個罩子兜頭套下。
催眠氣體迅速湧入鼻腔。
隔著半透明的罩子,陸淮嶼看到了“林哥”的口型,模糊的話語傳入他的耳孔:“抱歉了,我們需要晶核,很多很多。”
他再次成為一件沒有人類尊嚴的實驗品。
四肢被鎖上手銬腳銬,衣服被扯開,那些人在他的身上貼上電極,插上探針。
攝像頭24小時無休止地監控著他,拍攝下他每一絲痛苦的表情。
裝甲車離開前,陸淮嶼聽到了車外幾個熟悉的聲音,是他小隊裏的兄弟。他驚喜地掙動了一下。
然後他聽到了幾個隊友和研究所的人討價還價。
“才六級晶核?這說不過去吧!他能給你們帶來多大價值,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倒是敢開口。你們基地一整年能拿下一枚六級晶核嗎?”
“我們這次可是花了很大力氣的!你知道他多有戒備心嗎?”
“是挺厲害的,算計得不錯。”
陸淮嶼聽到一聲嗤笑。
“我還挺佩服你們,能對自己兄弟下這種手。”
“誰是他兄弟,晦氣啊。”
……
後麵的話,陸淮嶼沒有再聽了。
他心裏發涼,一片死寂,渾身抖得厲害。
他曾嚐過善意,隻是那些善意虛無縹緲,或虛假或短暫,在消逝以後反而會化作毒蛇,狠狠將毒素注入他的心髒。
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後,陸淮嶼想起了程庭安看他的表情。
異能者帶來的溫暖讓他眷戀,可緊隨其後的是無孔不入的恐懼,會被背棄的恐慌如一柄鍘刀高懸於他的頭頂。
他明明已經嚐過苦頭了。
……
程庭安手忙腳亂地翻出醫療包,迅速給陸淮嶼作緊急處理。
脖子上的位置很危險,他處理得異常小心。除了燒傷,陸淮嶼的肩膀還被尖刀紮穿了。
程庭安不由得想起原作劇情,在原書中,陸淮嶼在三分之二的劇情中都被動處於戰損狀態。
也不知道陸淮嶼是倒黴還是怎麼的,總之前期他基本上碰不到好事情。
就比如現在。
陸淮嶼肩膀的血怎麼都止不住,他以一種令人無措的速度發起燒,昏迷過去。
韓海一定在他們的匕首上塗了什麼東西。
程庭安心疼地歎了口氣。
涉及到毒素,他不敢大意。
他背起陸淮嶼,往外跑去。在距離加油站一百米外,程庭安發現了一輛藏在灌木後的七座越野車。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末世裏殺人越貨是常事,韓海估計一早就盯上了他們。這輛越野車是在他回來以前就停好的,否則他不可能沒聽到這大家夥的聲音。
程庭安唾棄了一下自己的警惕心。
確切來說,剛剛要不是陸淮嶼,他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睡夢中了。
背後,陸淮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程庭安加快腳步迅速回到自己的車上。
他把陸淮嶼放到後座,由於拉扯,陸淮嶼的衣物微微掀起。
程庭安餘光掃過,動作突然頓住。
在陸淮嶼左腹靠下的位置,隨著他體溫詭異的升高,程庭安看到了一串暗紅色的紋路,如扭曲的小蛇一樣蜿蜒在他的腹部——
[rk-sxt-405108-093]
程庭安迅速意識到,這就是書中所說的,rk研究所給陸淮嶼留下的實驗品編號。
當一個人類淪為實驗樣品時,rk研究所會默認買斷他的一切,包括人類的身份。
他們剝奪他的名字,用代號來指代他,因為名字會讓人想起他其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或多或少會阻礙實驗的進行。
而且在記錄時,使用代號也更加規整和方便。
程庭安盯著陸淮嶼側腹的紋樣,短暫地走神了。當書裏提到的重要標誌出現在他的麵前時,他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震撼的。
與震撼一同在心底升起的,還有一股心疼與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