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都是她給慣的(1 / 2)

“媽!”

文靈追出來,看著麵上毫無悲容,甚至隱隱帶著喜色的母親,張張嘴,最後問出一句:

“你真就這樣走了?”

不然呢?

岑迎春略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腦海中浮現那句“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你要跟我回去?”

岑迎春淡淡問,心中早有答案。

文靈果然閉上嘴,不肯吭聲了。

岑迎春連自嘲的情緒都不曾生起,早都預想到了不是嗎。

“看在你肯追出來挽留我一下的份上,我最後再跟你說兩句,以一個母親的身份。”

她細看大閨女兩眼,成功躲過一劫的文靈還是那樣天真,帶著些青春期少女的糾結與易感。

“原本我是打算效仿孟母三遷的故事,將你帶離之前的生活環境,削弱那些不好的朋友對你的影響。

畢竟,真心為你好的朋友,不會一味說好話迎合你,讓你小小年紀滿腦子情情愛愛,不思進取,甚至挑撥你與親媽的關係,讓你滿肚子牢騷,小肚雞腸,連最親近的人都沒有一絲絲包容。”

岑迎春不吐不快,擔心這傻丫頭日後又會著了許海燕的道兒。

“我知道你們都埋怨我,嫌我太顧著娘家,沒把所有好東西全用在你們三個身上。

是,我承認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可我也是頭一回做人,從小我爹媽就是那樣教我的,我犯些錯誤怎麼就天地不容了?愚孝總比不孝好吧?”

岑迎春深吸口氣,將心底殘存的那點子怨氣壓下去。

“說一千道一萬,這些年我沒餓著你們,一個人把你們三個拉扯大,不說有恩,哪來那麼大的仇?村裏養孩子都糙,有些窮人家統共一條齊整褲子,出門輪流替換著穿,你們怎麼不跟他們比比?”

“還是我慣的。”

岑迎春搖搖頭下了結論,看看文靈惶恐的模樣又搖搖頭,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意思。我不會教孩子,你們以後就跟著你們奶奶吧,多聽話多學好,別總鑽牛角尖。

我生養你們一場,不求你們日後飛黃騰達當人上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行。”

岑迎春再歎口氣,深看文靈最後一眼,轉身踏著傾瀉的燈光月色走開,嘴裏幽幽念道:

“我大抵是倦了,橫豎都不討好,轉過身來揮一揮衣袖,這悲傷沒有由來,黯然看著地上的兩個影子,一個是我的,另一個也是我的。”

文靈懵懵看著母親的背影漸漸遠去,終於模糊在昏黑的夜色中,心中一片茫然。

她,真的錯怪她了?

“跟她有什麼好說的,你可別被她忽悠瘸了,跟著她和跳火坑有啥區別。”

文鍾從身後過來,一把拉起失魂落魄的妹妹,大步往回走。

住院樓裏燈火通明,像是他們光明平坦的未來。

走了兩步,文鍾到底忍不住問妹妹:

“她後頭念叨的那幾句話是啥,感覺有點耳熟。”

文靈沉默地被哥哥拉著走,腦子裏亂紛紛的,下意識答:

“周先生的《狂人日記》,改了一下。”

文鍾腳下一頓,隨即不以為然道:

“就她,還能知道魯迅?自己個兒名字會寫嗎!”

文靈回過神,滿眼複雜地看著憤青似的親哥,提醒:

“那份斷親書,也是她自己起草的。”

而她和妹妹當時居然也沒察覺出不對。

或許真的對她媽偏見太多成見太深?

文靈心亂如麻,文鍾卻隻冷笑一聲道:

“不知道打哪認倆字,就來咱們麵前賣弄,以前咋不知道上進?文盲的名聲很好聽?我看她就是虛偽,想在你麵前裝好人,你可千萬別被她騙了,以前在她手裏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還是說,你願意被她賣給不知道是張三李四還是王二麻子的老光棍當媳婦,賣掉的錢全被她拿去給她娘家人花?你今年可有十五了!狗改不了吃屎,你可別對她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咱們離了她,隻會過得更好!”

農村風氣保守,閨女十五六上定婆家的不在少數,十八歲就能登記領證生孩子,一輩子就圍著鍋台轉了,能有什麼出息?

文鍾話糙理不糙,恰恰好戳中文靈的痛點,將她心裏那點子迷茫動搖徹底驅散。

文靈抿抿嘴,攥緊書包帶子,裏頭裝著她在火車上寫了一路趕出來的悼詞。

m爺爺帶領先輩拋頭顱灑熱血,建立新華夏,提倡男女平等戀愛自由,為的可不是叫她媽包辦她的婚姻,然後像她媽一樣,一輩子窩在山溝溝裏打轉,隨遇而安。

她讀過書明是非,她要當新時代進步女性,創造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婦女能頂半邊天!

而她媽代表的是封建落後,必須與之劃清界限。

想通了的文靈豁然開朗,振作精神準備奔赴新生活。

兒不嫌母醜,等她將來功成名就了,會如數付給母親贍養費的。才不像她媽那樣心狠,像甩包袱一樣把他們三兄妹甩掉,連撫養費都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