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嘉曆596年16)
一襲藍衣,青絲半束的男子跪於逸塵居門前已有一候(注:五日)他周身早已是一片白雪皚皚。五日的時間已將這位纖瘦的男子折磨的不像人樣,隻剩一腔意誌在風雪中飄蕩無處安放,因為逸塵居他沒有勇氣再待下去-如今的他經脈盡斷修為盡失淪為了蒼瀾笑柄,師尊卻從未多言,也從未幫他出頭,讓整個逸塵居都遭受留言蜚語-“蒼瀾山山主唯一一個弟子是個廢物……”。他也相信了師尊對他的好不過就因為他是世間少有天寒之體變異冰靈根,他是師尊挑中的下一任蒼瀾山山主。因現下魔界,妖界動亂,若是山主遭遇不測便可後繼有人。可他卻傻傻的為了師尊聲譽去了魔族被算計經脈盡斷換來了全山的嘲笑,和……師尊那不明所以卻有些哀傷的眼神,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師尊在打量一個廢物的眼神。他的愛意已經經不起折磨盡數散去,隻剩一個空殼跪於殿前。
“砰”一聲大門打開了男子本有些消沉的意誌,就像突然看到了希望。他灰色的眼眸裏也瞬間亮起了光,可那抹光卻轉瞬熄滅,隻剩一雙空洞的眸子,望著來開門的下人。
“蕭公子別跪了,景上仙吩咐您進去呢,小的還要打掃庭院,麻煩蕭公子,移步主殿景上仙在等你……”
蕭瀾塵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回了家,但心裏想的卻是“終於肯見我了啊……嗬……可惜他已不是心中所想的歸宿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向那個開門的男子溫聲點頭,“好,言出……我們有緣再見”
言出不明所以,隻是下意識回應“蕭公子……有緣再見”
蕭瀾塵說完便想站起,卻發現雙腿已沒有知覺。他先是有些驚訝,然後就無奈苦笑“嗬,哈哈……我一個天寒之體竟然因為經脈盡斷,被風雪凍的站不起身……哈哈哈……真是……諷刺……”他隻是輕聲自語,言出也聽不真切,但看著蕭公子悲喜交加,他直覺出事了。
言出丟下掃把,跑了過去,雙手抬起蕭瀾塵的雙臂想把他拉起來,本來蕭瀾塵並不抗拒,任他拉著。可是言出一句話就打消了他尋求幫助的念頭。“蕭公子,景上仙知你天寒之體,但你現如今經脈盡斷,還是會受寒,你卻硬是跪了一候,說是要謝罪。讓你進去你不為所動讓你回房你也堅定拒絕,今天終於願進去坐坐了。景上仙說他還準備了很多能對……”
言出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震巨力掙開了手“閉嘴,我不想聽!”平時溫雅的男子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喊出這六個大字,但還極力保持著冷靜。
言出雖然被他吼的腦子嗡嗡但還是沒忘記他的使命“可是……”他又出聲沒想到迎麵又是一個大字“滾,給我滾!別假惺惺的說為我著想我不吃這套!”蕭瀾塵終是放棄了與情緒的抗爭,任由身體本能的宣泄不滿,短短一句話他的聲音卻因嘶吼而便的無比沙啞。
下一秒言出驚訝的眼珠快掉下來,他居然看見蕭瀾塵自己緩緩從地上站起來,顫顫巍巍的站在雪地上,衣擺被雪浸的透明,貼在蕭瀾塵腿上,襯褲也磨破了就貼在傷口上,沾滿血漬。言出看得觸目驚心,那雙腿能清楚的看見上麵滿是跪破的血瘡。他似乎不認識麵前那張貌若謫仙的皮囊了,膚色白的瘮人,連眼神都不似那個溫雅的17少年了。
蕭瀾塵手緊緊握著師尊送的蒼堯劍,修長的手指鋪著一層霜,白得嚇人。他一瘸一拐踏在雪上,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徑直倒下。
言出急了又莽撞開口“真的不用扶嗎?”沒想到被蕭瀾塵拔劍直指言出心門。寒風呼嘯而過,他發絲隨風飄揚,佩戴的青簪應聲從發絲滾落,砸在雪地上。言出回神蒼堯劍已在胸口,離心髒隻差毫厘。
“不是讓你滾嗎?今天是師……”蕭瀾塵沉默了片刻改口“景上仙的生辰,用不著你攪和,我要告訴他,我從來都不是隻會躲在他身後的貓,滾!越快越好,不然下一秒我保證你會死在我這,滾!”
言出終是被嚇到了,對著蕭瀾塵鞠了個躬,跑回了院子。
蕭瀾塵還是他但卻又不是他,溫雅的少年好像永遠被埋葬了,隻留下了一個情緒極端,忽喜忽悲的靈魂。
一襲藍衣的少年望著言出的背影有些落寞“要是……我沒有變成廢物,要是……我沒有成為蒼瀾山的笑柄……我是不是也還能像他一樣留在這裏……留在這裏享受他的好……”想到這蕭瀾塵終是不忍捂臉苦笑“哈……我終是太過貪心了啊……”他顫抖著把蒼堯劍收回劍鞘,他呆呆望著那把劍……卻不忍將它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