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監牢。
相比於凶名在外的錦衣衛詔獄,東廠監牢則更顯神秘,但當以犯人的身份真正踏入此地,所有的神秘都將化為無窮的恐懼。
陰濕的環境、腐臭的氣味、昏暗的火光、冰冷的鐵鏈……
劉青身穿一件髒兮兮的囚服,囚服破破爛爛,有著鞭打和燒焦的痕跡,上麵甚至還沾著點點血漬,可以想象這件衣服的上一個主人有著何等的悲慘遭遇。
劉青身體文弱,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再聯想廠衛的那些陰暗傳聞,剛剛在路上就已經被嚇昏了過去,醒來就發現被綁到了柱子上。
身體不自覺的抖如篩糠。
也不知是囚服單薄,還是被耳邊不斷傳來的慘叫嚇的。
總之,方正化擼起袖子剛打算大審特審一番,這位劉大人直接選擇了從心,表示願意將一切都招供。
也算是個爽快人。
再之後,經曆了越一個時辰的心理折磨,幾個東廠番子押著他進了一間戒律房中。
一進門,看到房間正中,高窗投下的那縷光影下,正襟危坐的崇禎皇帝,他直接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顫聲道:
“陛、陛下,陛下臣有罪,臣有罪!臣願將所犯一切都招供,陛下……”
崇禎與倪元璐對視一眼,剛剛在路上,他已經把事情的原委跟倪元璐說了一遍,後者也基本認同崇禎的判斷。
就看劉青如何招供了。
崇禎一拍驚堂木,打斷了劉青的哀嚎,冷聲道:“軍器局副使劉青!朕問你,火藥失竊案你可參與其中?!”
劉青顫顫巍巍地勉強跪好,吞了吞嗓子,“陛下,這件事……這件事確是罪臣所為。都是罪臣一時糊塗,財迷了心竅。”
“但此事是罪臣一人所為,與臣的家人無關!臣願服法,隻求陛下給臣一個痛快,不要牽連臣的家眷。”
劉青說完,便整個人跪伏於地。
崇禎冷哼一聲,說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國法無情,你已是必死之身,倘若坦白交代,朕可以放過你的家人。”
劉青此刻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隻要不讓他受東廠殘酷的刑罰,不牽連他的家人,就足夠了。
崇禎問道:“軍器局隸屬神機營,你是如何騙過神機營的人將大量火藥運出京城的!”
劉青聞言苦笑了一下,說道:“陛下,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副使,若沒有上麵神機營的指使,我怎敢做這些事。”
“誰?”崇禎追問:“成國公朱純臣?”
劉青閉上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狀告一等公爵,你可有證據?”
“臣家中有成國公親筆寫的書信,還有這些年火藥私販的利潤分配,等諸多物證!軍器局正使朱寶鈞其實是他四歲的小兒子,實際上掌管軍器局實權的就是他成國公自己。”
劉青繼續道:“成國公每四個月就會帶著神機營進山拉練,趁機會帶上大批軍器局火藥,到時便會有人接應,將火藥運走。”
崇禎眉頭一挑,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誰在接應,火藥賣給了誰?!”
劉青吞吞吐吐了一番,最後心一橫,說道:“是山西的大商人,範永鬥!至於範永鬥又轉賣給了誰,臣就不得而知了!”
即使劉青不知道,崇禎也瞬間猜了出來。
曆史上,滿清入關之前,一些北方的商人便往返於關內關外,暗中為滿清輸送物資。
等滿清入主中原後,便封他們為‘皇商’,是為清朝八大皇商。
範永鬥,便是這八大皇商之首!
妥妥的大發國難財的內奸。
很顯然,這些火藥從成國公出手,經範永鬥轉賣,全部進了滿清的口袋。
崇禎看了王承恩一眼,後者幾步上千將耳朵湊過去,就聽崇禎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