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月光清冷、天地冰寒,跨越兩京的大運河上,東昌府段的一處碼頭邊,冷冽的河水被岸邊燈火映的波光粼粼。
燈火來源於岸邊的一座五層酒樓,外形如同寶塔一般,臨江而建、楊柳環繞,意境頗為不錯。
“蔣公子、江掌櫃,你們這次可是做了一筆大生意呀,寶船把我們最寬闊的河麵都擠滿了!本官可是幾十年沒見過這般盛景了。”
五層雅間內,李知府端起酒杯,笑容可掬地唏噓道,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
聞言,那個被稱作蔣公子的年輕人麵色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
而那位江掌櫃,跟這些官吏打了半輩子交道了,此刻風輕雲淡地從懷裏摸出一個錢囊,也意味深長地道:
“哪有這麼多的船,我們是小本生意,來回奔波搏個口食罷了,李大人恐怕是看錯了!”
說著,將錢囊從下麵遞了過去。
雖然雅間內隻有他們三個人,但麵皮和表麵的流程還是要有的。
此刻的運河上,停靠著幾十艘寶船,上麵都是糧食和各種物資,是他們蔣家和晉商一起,在南方囤積了整整一年的成果。
冬日快要過去,運河一通航,他們便率著船隊沿江北上,本想在東昌府附近將其中的大部分糧食轉為陸運,改道偷偷賣給晉商,至於晉商要這麼多糧食幹嘛,他沒有想過。
卻沒想到被這裏的知府發現了貓膩。
李知府不動聲色地將錢囊接過,在手上暗暗掂量了一下,憑著錢囊的重量和內部金屬的質感,再結合他多年的經驗來判斷,裏麵應該都是金葉子。
而且,根據慣例,這隻是互相試探的一些小意思而已。若是雙方接下來相談甚歡,還會有更多的銀子流入李知府的腰包。
李知府頓時嗬嗬一笑道:“看來是本官年紀大了,重影了,才把你們的商船看的多了,以至於鬧成今天的誤會。還讓二位破費了一番。”
那蔣公子涉世未深,今天算是見識了。
當日李知府發現了他們走私糧食,對他們百般刁難,蔣公子還以為他們碰上了一個正義執法的官吏了呢,可把他嚇壞了。
誰道這繞來繞去,還是繞回到了銀子上。
“知府大人這是哪裏的話!我們都是平頭百姓,在這運河之上做些小生意,若不是大人對我們的關懷和保護,恐怕連溫飽都做不到。”
江掌櫃笑著說道。
與此同時,在距離酒樓幾百米的寬闊河麵上,幾十艘寶船停靠在上麵,看起來黑壓壓一片。
距離不遠處的一片密林裏,一群人正靜靜地蹲在樹後,朝這邊不斷張望著。
他們衣裝各異,看不出是何身份。但相同的是,此刻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把刀,眼神尖銳。
顯然,都是土匪!
這群土匪一動也不動,不僅是因為怕暴露,更是因為最前麵的一個魁梧的男子。
那是他們的頭,是個真正的猛人,一個能赤手空拳單挑一股悍匪的存在。
而且他還有一個特點:人狠話不多。
隻要違背他的命令,不用多說,就是一個死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得弄死你。
所以,他們雖然名義上是一股悍匪,但在這位狠人的管製下,簡直比正規軍還要正規軍。
一個身穿短褐的男子俯身穿林而過,臉上麵無表情。
他的身形停在了那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身旁,低聲道:“頭兒,都探查好了,周圍沒有兵丁防守,隻有船上的少許武裝!”
“好。”朱希望目不轉睛地看著江上的寶船,目中精光閃爍。
“行動吧,要快!”他冷靜地下令。
……
寶船上,一個身穿短襖的水手,遠遠地望著一個方向,不禁眉頭皺起。
“哥,有情況,那邊岸上來了許多隻小船。”
聞言,幾個在船艙裏取暖的男子,抱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耐煩地走了出來。
“md,還要在這鬼地方停多久,這gr的知府,天寒地凍的……”
男子罵罵咧咧地出來,順著水手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五六隻小船正向這邊劃來,上麵的人舉著火把,還在朝著這邊揮手。
不禁是他們這條寶船,其餘寶船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這幾艘向他們駛來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