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的軍隊都被王家彥吸引到了大後方,不會再有援軍阻擋黃得功的進攻腳步。
他率領著自己的廬州軍,靠著夜色的掩護和高速的奔襲,一路打過了恢河。
同時,寧武關東城門的戰鬥也終於結束,朱希望等人付出一半人傷亡的代價,終於將駐守的順軍殺散。
“走!陛下派的援軍就在外麵!出去便是生路了!”
朱希望看著關外的一片坦途,內心大定,剛要率軍撤離,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順軍據城門防守,雖然最後被朱希望殺散,但他們自己也損失極大,而損失的不僅僅是人命,還有戰馬。
現在所剩的將士中,有一半人的戰馬都殞命當場,更有傷勢慘重,無法再奔襲的。
在朱希望下完突圍的命令後,全場所有人互相看了看,都無動於衷,那些失了戰馬和傷勢慘重的顯然是無法跟上了,可若拋之而去,其他人在心理上又過不去這個坎。
畢竟都是一起拚殺出來的弟兄。
這便是戰爭的殘酷,他們必須眼睜睜的看著一群熟悉的人戰死,而自己根本無力改變這個結局。
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哀忽然蔓延開來。
就在全場陷入死一般寂靜的時候,一道颯爽的女聲忽然打破了沉默。
“我留下!為你們殿後!”
朱希望循聲看去,隻見周遇吉的夫人劉氏一身甲胄,朗然開口:
“朱將軍,我的馬剛剛戰死了!今日是絕計逃不出去了,而且我們剛剛的動靜太大,肯定會把關內大批順軍引來!就讓我留在這裏,為你們多拖延一點時間吧!”
“隻是……我夫君和這些勇衛營的火種,請將軍務必安全的帶出去!”
劉氏話音一落,一些同樣沒有戰馬的將士頓時受到感染,一個個站出來說道:
“算我一個!”
“對,你們走!俺給你們殿後!”
“勇衛營不能在這裏死絕,你們一定要逃出去!”
“媽的闖賊,老子跟他們拚了!”
朱希望一愣,反應了一會兒,看著周遇吉的夫人劉氏,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這幾天在寧武關的時間,他看到了太多死亡,以前看到這些他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現在,他內心的感觸越來越多。
他明白,有一些死亡是自作自受,而有一種死亡叫慷慨赴死,為了心中所愛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劉氏,他不知道這個蒙古女人叫什麼名字,但顯然對方是一個可以慷慨赴死的人。
自願留下的所有勇衛營將士,他們都是義無反顧的人。
“朱將軍,把我夫君平安地帶出去,告訴他,我是為國而死的,沒有給他丟臉!”
朱希望看著劉氏倔強的臉龐,最終也沒有拒絕,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便帶著剩下的幾百騎兵和昏迷的周遇吉奔向了恢河岸邊,在那裏,他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黃得功的身影。
劉氏遠遠地望著朱希望向恢河奔去,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隨後她的臉色便變的嚴肅起來,眼神堅毅的麵對著向東城門不斷聚來的順軍。
“這麼快!”
看著逐漸逼近的順軍,她心下緊張的同時,也在慶幸。若不是自己和這些將士自願留在這裏,而是成為累贅跟著朱希望逃跑,恐怕會被這些追趕來的順軍追上。
她麵色冷峻,目光決絕,率先拉滿手中的硬弓,向順軍射出了第一支箭。
……
恢河東岸,當宋應星特製的傳信煙花再次升起,昏黃的光彩照耀到這片城頭時,所剩下的,隻有一具具不屈的英魂。
“成了!”
看到黃得功的傳令煙花,正在指揮作戰的王家彥以拳砸掌,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這說明,周遇吉已經被援救出來,他的方略基本成功,闖賊的動向和他所預料的幾乎一樣。
“王尚書,闖賊的軍隊已經開始回援了,你們也該撤了。”一個布衣錦衣衛說道。
王家彥點了點頭,剛要下令,又忽然好奇地看向那錦衣衛,說道:
“你們呢?不跟我們一起走?”
錦衣衛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自有脫身的方法,不勞尚書操心了。”
王家彥不禁瞳孔一縮,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好奇之色,心下暗道:這支錦衣衛好生厲害,不知道陛下從哪裏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