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自然去得……”韓梓諾欲言又止,而後才嗓音艱澀道:“香雲坊是胭脂水粉鋪,待今日課畢,我便陪娘子去買些來。”
從前韓家貧苦的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韓梓諾也顧不上做這些錦上添花的事,但是眼下,家裏的銀錢全都是歲寧賺的,提到這個他多少有些羞愧。
堂堂男子,連給妻子買些胭脂水粉的銀子都掏不出,反倒是……
歲寧看出他的窘迫和不甘,隻笑道:“原是如此,那便不必去了,我曆來就不愛塗那個。”說罷,她就扭身進了廚房。
歲寧隻是在想,今日這任務要如何完成才好。
她取了一把黑豆泡在水中,盯著那水中崩開的小氣泡發呆。
一個胭脂水粉鋪子而已,餘氏為何要鬼鬼祟祟地進去?她向來最愛講究排場,這不符合常理。
不僅如此,就連門口看門的小廝也是怪模怪樣的,即便她喬裝成男子,但敞開門來做生意,為何男子進不得那裏?
她閉上眼,仔細回憶了一遍方才被攔住的情形,那小廝眼神亂瞟,閃爍其詞,雖然用惡劣的態度來掩飾了什麼,卻還是被她看出一些。
隻不過,當時有些心急的怕被餘氏聽見,她才沒有多說什麼。
歲寧搓了一把泡著的黑豆,心道,此事必有蹊蹺。
她想了想,便計上心來,歲寧重新換回女裝,對屋內喊了聲“相公,我再出去一趟”,就推門走了出去。
今日不用準備衙門的飯食了,倒是樂得輕鬆自在一些。
她去村口喚了趙麗一起出門,趙麗正閑著,聞言笑道:“去哪呀?”
“去西街買些牛肉回來,今晚要用。”歲寧和趙麗越發熟絡,雖然笑意不多,但言語上也多了幾分溫和。
趙麗知道她性子淡漠,也不怎麼介意,親熱的挽住她的手,帶上門,就一同往西街趕過去。
歲寧知道,香雲坊畢竟是女子愛逛的地方,韓梓諾是男子,對它應當了解得不夠全麵。
走了一會兒,她才裝作隨意的開口道:“嫂子,你去過香雲坊嗎?”
“喲!咱可沒那個資格。”趙麗彎著眉眼自嘲一句,還以為歲寧在打趣她。
歲寧狐疑蹙眉,“資格?這話從何說起?”果然如她所想,找趙麗問這件事,算是問對人了。
趙麗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不知,也有些詫異道:“你怎會不知?那鋪子的事當地百姓皆知。”她見歲寧沒回應,便自顧自道:“香雲坊可不是普通的胭脂水粉鋪子,它就跟那滿春樓一樣,不招待小老百姓呢。”
“那它招待誰?”歲寧緊著發問。
趙麗看她對此事頗有興趣,也信了她是當真不知,這才苦口婆心道:“你從前就是太悶了,也不愛出來逛,連這點事兒都瞧不出,自然是招待達官貴人了。”
歲寧在她提到“滿春樓”時就已經有預感,隻是她還想再確認一下而已。
她思忖兩句,又問道:“我見白日裏有男子想要進去,被那小廝攆出來了,還以為那地方不準男子進入呢。”
趙麗聽後“撲哧”一聲笑開了,“怎麼會,咱們陸大人可是經常陪著他夫人去逛呢,沒有男子不得入內一說。”
“原來如此。”歲寧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現在她明白那小廝為何是那種表情了,那是在怪她“不懂規矩”,之所以言辭閃爍,是害怕她站在那裏被其他“顯貴”們瞧見,掉了他們香雲坊的身價而已。
歲寧不屑的挑挑眉,這陸家鎮看著不起眼,還真是廟小山神多,什麼樣兒的新鮮事都有。
二人走走逛逛,歲寧挑了一塊厚重又鮮嫩的牛肉回去,提著,一同回了家。
進門正遇上出去散步的二老回來,歲寧知道,莊家被毀了,韓父沒什麼事做,暫時又沒到播種的季節,一時間也閑了下來。
“爹娘,晚上陪我去西街支攤子吧。”她推門進去,隨口問了聲。
二老知道,歲寧是看他們閑著無聊,想要給他們找些事情排解排解,便應道:“行,今個不用給衙門忙活,帶著諾兒一塊去。”
歲寧把新鮮的牛肉放在菜板上,老婦人走進來又道:“咦,寧寧不是都在東街支攤子嗎?怎麼今天想去西街了?”
“混個臉熟麼。”她一邊切牛肉,一邊回應著。
老婦人一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就笑著進屋去了。
歲寧想做個烏發的藥膳湯,她盤算了一下,既然香雲坊那種地方那麼金貴,普通的小吃食怕是入不了他們的眼。
她隻微微一思,便開始低頭準備起食材來,近日天氣有些涼,過了中秋就真的離冬日不遠了,有些在心中琢磨了許久的事,也要快點進行起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