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本來沒有多難受,但回家之後看著魏辰的聊天對話框還是有些失落。
失戀之後的日子,除了上班以外,梁錦幾乎足不出戶,停下來就會走神,除了偶爾和寧露打個電話還有去學鋼琴以外並沒有其他活動。
看她整天這麼鬱鬱寡歡的樣子,寧露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下班後帶著啤酒來到她家。
雖然一開始就不看好這段感情,但真的看到梁錦一副失戀的樣子,她卻也跟著心疼起來。
寧露給她把啤酒打開遞過去:“你這幾天怎麼樣?”
梁錦聳聳肩:“老樣子唄。”
寧露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難過了,經曆過失戀才能成長,雖然我不太確定你這個算不算失戀。”
梁錦歎了口氣,手支著下巴說:“應該不算吧,我和他應該不能算戀過吧。”
“其實我特別能體會你的感受,我高中也有一個學長,那時候特別喜歡他,就一直默默關注他,每天刷他的朋友圈偷看他的微博,還一個個去偷看他關注的人的微博,那時候看到他關注一個妹子要難過很久呢。”寧露嘟著嘴接著說,“直到有一次看到他關注的一個女生發了和他親密的合照,我才體會到失戀的滋味,也結束了我長達十年的暗戀。”
梁錦喝了一小口酒:“其實那時候覺得魏辰離我很遠,對他隻是有種仰望和欣賞,雖然有很多關於他古怪奇葩的傳說,但我始終覺得他是個不一樣的人。”
“是挺不一樣的。”寧露跟著附和,但是又帶著點嘲諷。
“他……還是我心中那個很好的男孩子,隻是他不喜歡我,我在他身上也找不到戀愛的感覺,”梁錦低頭笑了笑,“果然強扭的瓜不甜。”
“是啊,那你考不考慮換個瓜吃吃看甜不甜?”
梁錦知道她又想借機給她推薦陸風了,搖了搖頭說:“最近不考慮了。”
“哎,可惜了”寧露也沒有再強求,換了一個話題,“那你最近工作怎麼樣?”
“還行,不過你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許墨歡麼?”梁錦調整了一下姿勢。
“記得,”寧露說,“就說年紀不大,病情也不嚴重那個是吧。”
梁錦點頭:“她病情也惡化了,不過她最後的日子決定回家過。”
寧露有些惋惜:“還是會到那一步啊。”
“不過她回家之後脾氣變差很多,還隔三岔五因為很小的事情叫我去她家幫忙,說實話,我有時候下了班或者休息日還要趕過去幫她處理一些很小的事情,有時候挺埋怨的,”梁錦整個人窩在沙發裏,雙手抱著膝蓋,“我這樣想法是不是不對?”
“沒有啊,很正常啊,別說她已經不在醫院不是你的病人了,就算她在醫院也沒有理由工作的時候讓你去幫她做什麼吧。”寧露理所當然地說。
雖然寧露的話給了梁錦一些心理安慰,但她內心還是有些波動。
可能對於許墨歡而言,她沒什麼親人,也沒人願意照顧她,有些時候一些小事除了梁錦她也找不到別人來幫忙了。
雖然道理都懂,但有時候自己已經很疲憊心情不佳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麻煩和排斥。
人無完人,沒有人真的能做到如此無私奉獻。
兩人正聊著,許墨歡發了條消息給梁錦。
梁錦看完消息之後臉色不好,寧露問:“怎麼了?”
梁錦說:“又是她,說家裏電視壞了,讓我去修一下。”
“不是吧,”寧露覺得有些不可理喻,“首先你不是專門維修人員吧,其次這種事也不應該來找你吧,而且現在都幾點了,她就一個消息把你呼之則來的嘛?生病也不能這麼自我完全不顧別人吧。”
梁錦本來想去的心被動搖了,而且她還喝了酒頭有點沉,不確定地問:“我不去沒關係嘛?”
“你實在良心上過意不去就說明天一早去吧,今天你身體不舒服,她總不會有意見了吧,”寧露“嘖”了一聲表示不滿,“現在有些人也真是的,是真挺自私的。”
梁錦的手機畫麵停留在和許墨歡的對話框上。
對方給自己發的內容是:小錦,家裏電視壞了,方便過來修一下嘛?
梁錦打了好幾次“今天沒空”最後都沒發出去。
醞釀了很久,編輯了文字:我明天下班來可以嗎?
沒有得到回複,梁錦不知道她是生氣了還是沒看到,她依然糾結要不要趕過去,被寧露拉住了:“你管管你自己吧,這麼大冷天大晚上的,還喝了酒,一個人去了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最後梁錦還是被勸說成功沒有去。
第二天一天許墨歡都沒有再回消息,一下班梁錦馬上趕到許墨歡的家,但到她家樓下就看到有花圈並聞到燒紙錢的味道,不詳的預感染上心頭。
梁錦吞了吞唾沫,慢慢走上樓,走到許墨歡家門口,她家的門打開著,裏麵的人親一色都穿著黑色衣服,也可以聽到從裏麵傳來的清晰的啜泣聲。
梁錦一下子覺得有一股說不上的力湧上眼眶,眼睛發酸發漲,然後漸漸潮濕起來。
一進屋,可以看到一個很明顯的靈堂。
之前再醫院見過幾次,許墨歡的姐姐一眼就認出了梁錦,馬上迎了上去打了招呼。
“墨歡姐走了麼?”梁錦問。
許墨歡姐姐許墨吟眼裏噙著淚點點頭:“是的,今天早上走的。”
梁錦一下子控製不住哭了出來,她沒勇氣告訴許墨吟昨天晚上她還找過自己,可能她當時根本不是因為電視機壞了,而隻是簡單的想再見梁錦一麵。
梁錦無法想象昨天晚上她發消息是帶著多大的期望,而收到消的時候又有多大的失望。
原來自己錯過了和她的最後一麵。
許墨歡的遺體已經被送走,告別會放在兩天後。
參加她告別會的人並不多,許墨歡生前沒幾個家人朋友,除了她姐姐以外還有幾個她的同事,還有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似乎是她的鄰居。
鄰居看到梁錦之後對她說:“你是小錦吧。”
許墨歡生前一直叫她小錦。
梁錦點頭。
“我聽墨歡一直說起你,說你人特別好,她說如果沒有你的陪伴,她最後的日子一定特別痛苦,她跟我說如果你來參加她的追悼會,一定叫我謝謝你,”這時候有人叫了一聲鄰居,她對別人敷衍了一句“馬上來”之後接著對梁錦說,“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啊,謝謝你啊小錦護士。”
鄰居的話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了梁錦的心裏。
感覺被紮了一個孔,然後鮮紅的血液從裏麵緩緩流出,侵蝕了她所有的身體。
原來在許墨歡心裏,一直把梁錦當朋友看,可能她每次隻是找借口想看看梁錦想和她聊聊天,而梁錦卻嫌她是個麻煩。
作為臨終關懷師,她卻沒有給自己身邊的人真正的關懷。
梁錦覺得自己非常失敗,她非常非常後悔。
隻是人生無法重來,那些人帶著遺憾離開,而且永遠離開了。
梁錦哭得泣不成聲,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悲傷的感覺了。
不僅僅是因為許墨歡,還因為魏辰,還因為傑揚。
短短的幾天時間,她一直在失去。
雖然在她的世界裏,失去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她每天都會看到人們因為失去親人而痛不欲生的樣子,雖然會有同理心,但卻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身邊人失去的那種痛苦,隻有正在經曆著的人才能深刻的感受和體會到。
梁錦回到家之後一直無法控製自己,忍不住會想到許墨歡,她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裏,想出去透透氣,不知不覺來到了診所。
已經晚上七點了,她想問問寧露現在在不在診所,突然聽到一陣鈴鐺的聲音,梁錦抬頭,對上了正從診所裏出來的陸風。
梁錦張了張嘴,還沒開口,陸風卻搶先一步:“寧露今天不上班,你來找她麼?”
“那個……”梁錦把手機揣到兜裏,“我就隨便逛逛,走到這兒了。”
陸風看到她臉上明顯的哭痕,臉頰被凍得通紅,覺得她應該在外麵逛了挺久了,問道:“吃晚飯了沒?”
梁錦其實沒吃,但她也沒什麼胃口,說道:“我不餓,陸老師。”
梁錦已經習慣叫他陸老師了,陸風雖然一開始是抗拒的,漸漸也就習慣了。
突然一陣風吹來,兩個人都不由打了個冷戰。
陸風又重新打開門,招了招手:“外麵怪冷的,進來吧。”
梁錦手指互相摳了摳,進去了。
診所還有一兩個正在值班的人,梁錦看著陸風剛剛出門的時候都是背著包的,問道:“你剛剛是準備下班了嘛?”
陸風把梁錦帶到自己辦公室,把包往椅子上一放:“不是,我就打算去吃個飯。”
“啊,你還沒吃飯啊……”梁錦覺得自己今天的反應真是遲鈍,剛才陸風在問自己吃飯沒,明顯就是因為自己還沒吃飯。
“嗯,不過我也不餓,”陸風指著電鋼琴說,“你要不彈會兒琴?”
“現在沒精神。”梁錦垂頭喪氣地說著。
陸風看梁錦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坐到鋼琴前說:“是時候展示一下音樂治療有沒有用了。”
梁錦愣了半拍“嗯”了一聲。
“心情不好的時候聽音樂會有改善,”陸風挽起袖子,雙手停頓著放在鋼琴上,“我看看有沒有用。”
說完,他的手指在鋼琴上舞動起來。
延綿而流暢的旋律蔓延開來,於旋律的起止間,旖旎著輕舞。
梁錦叫不出這首曲子的名字,但能感受到這是一首非常溫暖的曲子,讓人聽了心情舒緩。
好像剛才很多負麵的情緒真的被消化掉,梁錦覺得比之前要輕鬆不少。
陸風彈完一首曲子,看著梁錦問道:“感覺怎麼樣?”
梁錦剛才閉著眼享受著音樂,緩緩睜開眼說:“確實舒緩很多。”
“你有給你的病人彈琴試過麼?”
梁錦搖頭:“我這三腳貓功夫還不行呢。”
“這幾天我有時間有看了些資料,音樂治療在土耳其進行了一項研究,分析來到急診部並感到疼痛的病人們。第一組的病人會在廣播中播放放鬆的音樂的時候來進行測量,而第二組的病人則沒有音樂。研究的結果表明音樂對第一組病人的疼痛和焦慮均起到積極作用,在後期的調查中,病人們對急診部播放音樂表示極大的讚同。”
梁錦聊到這方麵,開始積極起來,剛才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拋到腦後問道:“可是作為我的老師,你也知道我的水平,就我的水平,我彈的曲子真的不會惱人麼?”
陸風想了想,笑道:“確實還能再練練,不過確實音樂對被慢性疼痛折磨的病人很有效。”
梁錦歎了口氣,覺得自己不爭氣,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陸風:“陸老師,你有空的話,能陪我去一次醫院麼?”
“我陪你去麼?”陸風似乎沒想到梁錦會有這個提意。
梁錦說出口發現似乎有些不妥:“啊,我也就是突發奇想,你這麼忙……”
“我倒是很樂意,”陸風搶著說,“其實我一直想去那裏看看。”
梁錦頓了頓說:“你知道那裏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麼?”
陸風很篤定地說:“當然了,其實我也給貓貓狗狗做過類似的事情,現在隻是換成人罷了。”
梁錦突然覺得心頭一軟,心情也舒暢不少,她摸著自己的肚子說:“突然有些餓了呢。”
陸風點頭:“想吃什麼。”
“不知道,這塊不熟,你有推薦的麼?”
梁錦不是個喜歡做選擇的人,但她比較順從,不挑剔,每次陸風都會先問她想吃什麼,但最後都是陸風選的。
陸風看她今天心情不好,說道:“帶你去一家有魔法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