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溫暖的房間。
是的。一個屬於高林·卡薩維緹的、溫暖的房間。
“這是我的安全屋,而‘安全屋’所在的這片空間,就是‘碼頭’。”高林的聲音散逸在空氣中。
“‘這片空間’?”梅甘敏銳的抓住了一個重點。
“是的,如你所見,女士。”驅魔人發出貓一樣的咕嚕聲,“一片獨立於你之前所處物質界的空間。”
“哦。”梅甘點了點頭。
高林沉默了一下。他好像不太能理解梅甘為什麼能這麼坦蕩且‘淡定’——這是重點——的接受這個概念。
大概是因為,這對這世上絕大多數‘其他人’而言還挺新奇的吧。梅甘想。那他們的幻想小說產業一定不算發達。
要是能活下去,指不定她還能考慮一下重操舊業。
編個好像沒那麼爛的故事,然後自己給自己畫插圖的那種。
對那似乎不錯的未來,梅甘為之咋舌。
或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古怪的太過明顯了,高林揚了揚眉頭,問:“在‘分享’這件事上,你有什麼難處嗎?女士?”
“沒什麼,卡薩維緹先生,”梅甘在沙發裏翹起讓這位先生再度感到驚異的二郎腿,漫不經心道,“隻是為鮮花鎮給予我的熱情而感動。”
這似乎讓高林開始真的充滿興趣了。
“怎麼?”他咧嘴一笑,“你見到狼人了?”他的表情興味盎然,即便他對此早有預感。
對拉近關係而言,這個表情實在可以打上八十分,它多麼愉快且親近,以致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讓梅甘差點兒把他錯看成了往日裏的親友。直至昨天她都還能與他們和她們互道晚安的那種。
這讓她沉默了下去。
那不同尋常的沉默令高林產生了疑惑。但梅甘並沒有沉浸於那樣的情緒中有多久。“是的。”她說,“而且差點兒被它撕碎。”
“你逃脫了它?”
“‘避開’,先生,我避開了它。”
“避開?”高林愣了一下,“你避開了狼人的感知?我是說,它們那敏銳的嗅覺和聽覺?”
梅甘想了想,選擇性的對他說了一些事。當然,下意識隱瞞了和自己的來處相關的那些。
“你是說,那頭狼人鼻子受傷了……”高林摸了摸下巴,回憶著什麼,“——沒錯,的確有這麼一隻。”
“……什麼的確?”梅甘有點兒沒理解他說的話。
“噢,女士,是這樣的,”高林熱心解答,“那頭曾與您同處一室的狼人後來我也見過……”
“……在狼群裏。”他用一種似乎溫和了起來的話術敘述道,“當然,現在它已經死了。”
在那合該被煙氣灼燙的有力聲音回蕩中,梅甘毫不懷疑那頭狼人的死因和麵前這個人是否有直接關係:開玩笑,那肯定是有的!
別看他現在好像手無寸鐵、僅坐下後歪開的衣擺下佩了一把個頭不小的左輪,但那種超凡脫俗的危險感卻從未自她對他的感知中消卻而去,即使她知道他是個‘友軍’。
……或者說,‘現在’是個友軍。
“好了,女士,過去的十分鍾如此短暫,我們的時間彌足珍貴。”高林坐沒坐相的往沙發裏一歪,漫不經心的把兩腿往茶幾上一搭,“現在,你得知道點兒新東西……”
他丟去煙頭,順手又探出一支煙,像此前那樣點燃、拉長氣息抽了一口。
煙霧繚繞,滾滾蒸騰於空氣之中。
梅甘因此而抿了抿嘴。她不喜歡抽煙的人。
“……抱歉,但這是必須的,”高林收起腿,把煙叼在嘴裏,拉開旁邊櫃子的抽屜翻找一會兒,從裏頭拿出一本一看就和那那抽屜正常應有容量嚴重不符的厚書。
“‘《均衡之書》’,”他順手把它扔給梅甘,“送你了。”
厚重的大部頭幾乎要叫梅甘以為自己要挨一次重擊,但它被扔過來的力道被把握的很不錯。她穩穩接住了它,並順勢把它放在腿上看了看。
隨後,梅甘沒有貿然翻開它,而是道了聲謝後問道:“這是什麼?”
“《均衡之書》啊。”高林挑了挑眉。
實話說,這個表情讓他英俊的臉甚至帶上了一絲輕佻的迷人。但梅甘完全不覺得他在做出這個表情動作時抱了什麼好心……他絕對是在報複她剛才的調戲!絕對的!!
“……”梅甘默默低頭,摸了摸鼻子,歎了口氣,“抱歉。”
高林看著她……好吧,過了一會兒,他就動了動嘴角。
“《均衡之書》是一本介紹靈能者‘均衡之道’的書,也是最適合人類的基礎指導書。”高林說,“這世上,人類隻能、也隻有人類能修行‘均衡靈能’,當然,一旦失衡,就會變得……”
“不像人?”
“差不多,”高林說,“失衡者會變成黑暗生物。”
梅甘沉默了一下。她想起了昨夜,或者說,昨夜那隻狼人。
它有著立耳、狼吻、尖銳牙齒、剛硬狼鬃與鋒利手爪,還有健壯高大的身軀與足以輕易撕碎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