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山穀,山壁筆直陡峭,山巒一層一層地往上疊,頂端被濃重的白霧籠罩,一條年久失修的棧道順著石壁往上延伸進濃霧之中,再往上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穀內零零散散站了些人,這些人臉上有著明顯區別的正常人的氣質,就像是監獄中的囚犯一般,要麼麻木,要麼放縱,坦露出人性中最原始的情緒。
十分鍾前他們都神情戒備地互相打量著,現在卻頻頻將目光瞥向崖壁的棧道起始處,那裏站了個人——
“那是誰?”有人輕聲問:“你見過嗎?”
回答的人滿臉不耐煩,沒好氣道:“沒見過,任務都是隨機的,說不定哪天就死裏麵出去不了,誰他/媽還有空注意別人!”
“那也不一定……”提問人停了一下,說:“至少長這樣的我見了肯定不會忘記。”
這是實話,晏珩身形高挑,眉眼比身旁利刃般的山石還要淩厲,他有著讓人不敢靠近,甚至於被刺痛的出挑容貌,氣質疏離冷漠,這樣的人任誰見了都會印象深刻。
“說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他/媽還有時間想這些,嫌命長?”
“我不是這意思……”提問那人壓低聲音,小聲說:“就是問一下。”
“想跟著他混?”另一人鄙夷地瞥了一眼,說:“別哪天當了替死鬼都不知道,而且就他那副拽了吧唧的樣子,你搭得上?”
“……”
那人似是不想再多交流,徑直站去了遠處。
提問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她偷偷瞄了一眼,輕聲歎了口氣,咕噥著:“是挺傲的。”
長得夠傲,態度更傲。
他出現在這裏時表情淡然,隨意掃了周圍一眼後就站到了一邊,後來便一直垂眸看著腳下,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單純在發呆。
似乎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毫無興趣,競爭對手也不夠讓他放在眼中。
這樣的態度確實顯得倨傲,他又有那樣一副讓人徒生距離感,甚至於被刺痛的容貌,看著就不太好接近。
晏珩一早就察覺了這試探的打量與意義不明的議論,但他沒有理會,因為他正麵臨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他失憶了。
在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之前,他正在做夢……
夢中有一座看不清的古樓,還有一個叫魂一樣叫著他名字的男中音,以及一股就算在夢中都清晰逼人,令人印象深刻的渴望感,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記憶。
哦,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這真是一個值得慶賀的事情,至少他不用在醒來之後麵對一群不懷好意的人問出“我是誰”“我在哪”這種毫無營養又弱智的問題。
晏珩下意識摸了下側頸,哪裏似乎上麵還殘留著夢境中的觸感,夢中那個男中音在他的側頸摩挲了很久很久。
“你不舒服嗎?”身邊傳來詢問聲。
晏珩回神,抬眸看向了身前,對麵站著個笑得和熙的青年,看起來挺友善。
“你一直這樣,”青年見晏珩沒答話,做了個捂頸的動作,問:“是受傷了嗎?”
晏珩收回手時順手揉了下脖子,說:“不是,有點酸。”
“這樣,”青年伸出手,笑著介紹自己:“我叫莊文樂,你呢?”
晏珩瞥了眼莊文樂,沒伸手,不客氣地問:“晏珩,有事嗎?”
“沒什麼事,看你順眼想交個朋友,”莊文樂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問:“你是新人吧?”
晏珩捕捉到“新人”這個關鍵詞,他摩挲食指的動作微微一頓。
莊文樂微微一笑,問:“我猜對了?”
晏珩“嗯”了一下,露出一個略帶困惑的表情,很給麵子地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