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後她也不上樓,就坐在沙發上吃著那一堆蘋果大棗。鄒非鳥任勞任怨,給她將水果削皮切塊清洗,她自己倒是一口沒吃,又看陸越惜抱怨頭疼,便給她按摩太陽穴。
陸越惜一晚上就跟個大爺似的,臨到睡覺前,她躺在床上,看著給她量完體溫準備離去的鄒非鳥,哼哼幾聲,道:
“好難受。”
鄒非鳥很是認真的:“可是你的燒已經退了,吃完藥就不難受了。”
陸越惜不耐煩的:“還是頭痛,睡不著。”
鄒非鳥於是乖順地坐到床沿繼續幫她按摩太陽穴。
陸越惜伸出手,毫不臉紅地吩咐:“手臂也酸。”
鄒非鳥便老老實實轉移目標,幫她按摩手臂。陸越惜微微起身,靠在床頭,因為生病的原因臉色格外的蒼白,但她眼神卻亮,眉眼的弧度看起來依舊是囂張的美豔。
“我怕我半夜又燒起來……你要不留下來陪我吧。”陸越惜態度自然的,看見少女皺起眉,想要拒絕的模樣,她便笑一笑,“如果怕我傳染給你,那就算了。”
鄒非鳥慢慢抬頭看她,若有所思,片刻後別過頭去,輕聲說:“沒有的事。”
待她洗完澡躺到自己身側後,陸越惜關了燈,在夜色裏默不作聲地盯著少女的側臉看,漸漸的,有些出神。
“非鳥。”她伸手撥弄了下女孩細軟的長發,輕聲問,“你想不想咱倆爸媽成?”
這孩子乖順體貼,機敏聰慧,她都有點舍不得了,要是能和她成為一家人也不錯,這副模樣光是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鄒非鳥歎了口氣,對於這個話題,她似乎不欲多談:
“如果媽媽想,我當然支持。”
言下之意就是,她無所謂。
陸越惜聽著這話,有點惋惜。如果鄒非鳥肯過去吹吹耳邊風,那麼方阿姨肯定會考慮的。但關鍵現在,這兩位長輩好像都沒有了長久下去的打算。
“那你什麼時候放假?”陸越惜換了個話題,想用比較有意思的話題讓身側的女孩放鬆下來,“我帶你去看海。”
鄒非鳥果真來了點興趣,轉頭看她:“八月三號,放一個月。”
陸越惜笑一笑:“也不久了,你有簽證嗎?”
“……沒有,要簽證幹嘛?”
陸越惜的手在撫著她的頭發,有一搭沒一搭的,動作輕柔,像是在撫摸一隻冷傲的白貓。
“帶你出國轉轉,國內的海有時間看呢,難得有一個月假期,可不能浪費了。”
鄒非鳥有些吃驚:“可是……”
陸越惜彈一彈她的額頭,心裏不知怎麼的跟著柔軟許多:
“不麻煩的,你明天把一些資料給我,我讓人給你辦好。”
鄒非鳥仔細想想,還是有些猶豫的模樣。葉槐也常流露出這樣的神色,這種謹慎小心擔心麻煩別人的思考表情。
不過葉槐更加驕傲漠然,短暫的沉默是為了更好的拒絕,不論陸越惜給她什麼,葉槐第一句話都會是不要。
而鄒非鳥則不一樣,尚留少年人的天真,微微皺眉的樣子看起來很孩子氣,看得出來對於這件事她確實很向往,卻又很糾結。
陸越惜於是笑一笑:“你都叫我姐了,我帶你出國玩一玩怎麼了?可別覺得麻煩我,我真是把你當妹妹看待的。”
鄒非鳥聽見這話,似乎很不好意思,轉過頭去,小聲道了謝。
陸越惜則繼續慢悠悠摸她頭發,鼻尖是她發間清幽的海鹽和黃葵籽味道,清新溫暖,猶如潮濕的海風。
“非鳥……”她叫一聲,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止住了,隻道,“睡吧。”
然而一語成讖,夜裏陸越惜果然又燒了起來。她昏昏沉沉,還是被鄒非鳥推醒後才意識到自己渾身滾燙,伸手隨手一摸,可以在上麵打個蛋做蛋炒飯了,呼吸都冒著熱氣了。
“……媽的。”病怏怏狀態下的她罕見的煩躁,一副被氣到快沒脾氣的模樣,雖然氣若遊絲,但還是陰森森地磨牙,“那些藥根本就沒用嘛。”
鄒非鳥皺著眉不說話,隻利落地給她量體溫,拿來退燒貼給她貼上,又讓她吃下退燒藥,最後拿沾了水的毛巾給她擦身子,一遍一遍的,做完以後再給她量體溫,似乎鬆了口氣,但仍是很緊張:
“我送你去醫院吧。”
“大半夜的怎麼送?”陸越惜摸摸自己額頭,好在沒剛剛那麼燙了,總算舒服了些,“嘶,我有點餓,你去弄點麵條。”
鄒非鳥很是聽話地下樓煮麵,陸越惜躺在床上,自己用濕毛巾給自己擦身子降溫。
沒一會兒她就上來了,手機端著的除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還有一碗雞蛋薑湯。
陸越惜接過麵條,又看一眼那雞蛋薑湯。看著裏頭打散了的雞蛋和浮著的薑絲,湊近一聞,還有酒味。
“這什麼東西啊?”裏頭的食材她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她好像真的沒吃過。
鄒非鳥則用勺子慢慢攪拌著,說:“我媽教我做的,生病了喝這個會舒服些。”
陸越惜將信將疑,把碗裏麵條吃完後,跟鄒非鳥換了碗,又聞了聞這湯的味道,其實聞著味道還挺香。
她便放下心來,拿勺子撇開薑絲,喝著漂浮在碗上的軟糯嫩滑的雞蛋絲。
鄒非鳥則坐在床頭默默看她,那眼神關切擔憂,頗像是養熟了的大型犬類殷切清澈的目光。
陸越惜給看得有些不自在,喝完湯後清清嗓子:“舒服多了,謝謝。”
鄒非鳥把碗拿下去洗,回來的時候陸越惜已經閉上眼睛準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