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怪魚沒有襲擊木船,黑夜也沒有吞噬他們。直到天色越來越亮,海底的綠光和大魚的白影一起消失不見。
今日的天氣和昨天一樣,陰雲密布,灰色的濃霧將整個世界封鎖。
早上六點,一個看不見的巨人再次伸手,將倒垂的幽靈船扳正。金屬的船體被浪花拍打,巨大的水流在船艙中翻攪,輪船發出間隔打嗝似的轟鳴。灌滿輪船所有縫隙的海水,通過排水口嘩啦飛流直下。木頭和鋼鐵的各種擺設零件,在水流的衝刷中低沉呻|吟。
七點時,小木船像磁鐵一樣緊緊吸附住輪船,六人第二次登上輪船,小木船也被船員再次撈了上來。站在還濕潤著的甲板上,周虎幾人的神色和昨天已截然不同。
因為一次少了兩個人,打掃範圍也需要重新劃分。
周虎:“胖子你和我一起打掃甲板,船艙你們四個分!”
胖子愣住,飛速瞟了眼慕白,才應聲:“哎好!”
尖臉女不滿地擰著眉,但沒出言反對。於是包括慕白在內四個新手,均分了船艙,慕白被分到了包括廚房那塊區域。
金發感激又可憐地看著他:“潘辰受了傷,廚房隻能交給你了……”潘辰就是花襯衫,昨晚周虎那一拳似乎把他打出了腦震蕩,一早上已經朝海裏吐了兩次,現在懨懨地靠坐在甲板上垂著頭。
慕白不以為意:“沒事。”昨晚他難得吃到一口飽飯,心情不差,並不介意他人眼中的“吃虧”。而且昨晚的意外提醒了他,這個世界是機遇,但也充滿了危險。即便他不如人類般脆弱,換成他落水後被怪魚襲擊,他也隻有妖化後拚力一搏。怪魚那麼多,他又重傷未愈,結果肯定是生死難料。
要更積極主動,也要更小心謹慎啊……
各人拿取清潔工具時,慕白的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一陣咕嚕嚕的腹鳴聲。循聲看去,胖子正捂住肚子尷尬笑著,提議:“咱們還是先吃飯吧?不然等下沒力氣幹活啊!”
十來分鍾後,胖子端著一鍋酸菜臭魚到甲板上,先給周虎乘了一碗,又給自己乘了一碗,迫不及待地吃起來,邊吃邊含糊地叫其他人:“要吃自己盛啊。每人一條魚。”
渾濁的菜湯裏漂浮著黃褐色的酸菜,還有整條灰白的醃魚,散發著淡淡的臭味。擱現實世界,妥妥的黑暗料理,勾不起人絲毫食欲。
但所有人都已經餓了一天一夜,如花襯衫還吐過兩次,胃裏都隻剩胃酸了。這碗暗黑的酸菜魚也引得人咽口水。金發給自己和男友各盛了一碗。尖臉女堅持了一會兒,頻頻扭頭看著眾人狼吞虎咽,最終也向身體妥協,端著碗吃起來。
胖子喝光了菜湯,咬著湯勺垂涎鍋裏最後一條魚,問慕白:“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慕白搖頭,他是真不需要。胖子立時眉開眼笑地要去舀魚,卻被周虎狠瞪一眼,隻能討好笑笑,縮回了手。那條魚最後進了周虎的肚子。
吃完飯,就該幹活了。所有人自覺拿起工具,開始到各自負責的工具打掃。一邊臉腫的老高的潘辰飯後似乎身體好轉,也沒再坐著。
所有的船員一如昨天般安靜,整艘輪船上隻有慕白他們打掃的聲音。
昨天探索的時候不覺得,用抹布和刷子等物打掃起來,慕白才覺得這艘船還挺大,也是真的破舊。所有的鐵製品都有鏽蝕痕跡,木製品也都黑漆漆的。因為在海裏泡過一晚,船艙裏的腥味也比昨天更濃。慕白被熏得皺了皺鼻子。
船上沒有裝淨水器,打掃用的水是用係繩鐵桶撈起的海水,一樣帶著腥氣,充滿雜質。就算船員們看起來非人類,也不可能允許他們用珍貴的飲用水來打掃。
這天下午的第二頓飯時,眾人又聚到一起。
慕白慕白手指輕敲著船舷,發出規律的輕響,“你們覺得,船長要求的幹淨是到什麼程度?肯定不可能是一塵不染,憑我們的工具和時間做不到這點。”
吃飯的動作頓住,幾人陷入思索。
“你什麼意思?”周虎手裏的勺子被他捏到變形,額角青筋跳動,語氣不善。
尖臉女吃□□似的垮著臉:“我們盡力就夠了吧?這活幹的,我手上美甲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