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淼很喜歡夏天的清晨。
早上許言不跟她一起走，高淼從家裏出發的時候六點半，有一截路從側麵能看到紅色的朝陽，被遠處的房子擋住了一大半，橘色裏混著點金，霞光披在她身上，被風吹散了一些，又從間隔著的建築的縫隙裏透出來，在她臉上落下兩道三道的陰影。
把車子停在學校車棚裏之後，高淼就開始往教室走。
路過一班的時候，她往窗戶裏麵瞟了一眼，竟然坐著個人了，教室裏隻有那人位置附近的幾盞燈亮著，感受到這邊的目光，周男看了過來，高淼忙收回了視線。
高中的語文老師不管書怎麼編，都是會先講文言文的，高淼進了教室就開始背第一篇文言文《勸學》。
實驗的學風是稷縣所有高中裏最好的了，七點二十正式上早讀，七點左右教室裏已經來了一大半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高一新生的新鮮勁還沒緩過來。
赫赫居然也早早到了教室。
周男看見赫赫和趙明定頂著黑眼圈腳步虛浮地坐到位置上，出於好心還是問了一句：“你們，戰況這麼激烈嗎，這麼快就……啊？”
赫赫呆了呆，往周男身邊硬擠了擠，嚎著嗓子：“男哥，你不知道，那個破宿舍樓，旁邊，旁邊居然有火車軌道你敢信？有就算了，還踏馬是通的，通的就算了，還踏馬在晚上一直有火車過，我昨天晚上，就像在拿火車頂上睡的一樣，過來一輛，那樓晃半天！”
周男也愣了：“真？”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赫赫雙手捂住了耳朵：“男哥，咋辦，我好像幻聽了。”
趙明定把他的手扒拉下來，指了指對麵的窗戶：“不是幻聽，你看，火車。”
周男、赫赫和趙明定順著看過去，一輛很長很長的火車從宿舍樓那邊駛過，足有八九秒才走完。
“……”
“這樓挺結實。”周男評價道。
“男哥！”
周男笑了笑：“那咋整，你向上級反映反映？”
後麵的男生接話：“沒事，上幾屆的說，睡幾晚就習慣了，他們說他們現在聽大半夜的鳴笛就像聽搖籃曲一樣。”
趙明定問：“哥們你也住宿？”
“嗯，我在你們隔壁住，咱們班現在就咱們兩個男生宿舍。”
“哦~”
……
今天早讀是語文，二班有幾個坐在窗戶邊的男生探出頭往外看，語文老師，第一次見呢。
“咱們班和一班是兄弟班，老師都是一樣的，語文老師就是他們班班主任，昨天在他們班門口站著的那個，記得不。”
“嗯嗯嗯記得，他那眼神，我差點走進他們班去。”
“哈哈哈哈，我也是。”
老孟端著搪瓷杯先走進二班教室，大家噤了聲。
“同學們，我是你們的語文老師，今天語文早讀，大家先把《勸學》讀熟，這篇是要求背的啊，背過的就默寫，默寫完了就下一篇，《師說》，來來來，大家站起來背啊，不要睡著了哈，教室外麵涼快，也可以站在外麵背。”老孟笑嘻嘻地看著講台下麵。
“我靠，這後麵那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啊，我早讀能把它讀熟就不錯了，還指望我背過，還默寫，還下一篇！”
何樹小聲吐槽著，跟著同學站了起來，嘩啦啦的凳子蹭地的聲音鬆鬆緊緊地灌滿了整個教室。
高淼站起來熟悉了一下內容，又看了幾遍容易錯的字，就坐下了。
林書兵正閉著眼睛背第一段，睜開眼往課本上看的時候看見高淼已經坐下了，在後麵炸了毛：“是人嗎？！過分了噢高淼。”
“……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嗯？”高淼嘴裏念叨完一句，把寫在紙上，才轉過去看了一眼林書兵。
高淼覺得他現在很像嘴裏含著一塊帕子的財主的小妾，不知道說什麼好，就解釋了一下：“我在家的時候背了，然後，嗯，默寫。”
林書兵幽怨的看著她紙上的字，憤恨地轉過身去拿屁股對著她，開始埋頭背起來。
高淼回頭繼續默寫她的。
老孟在二班沒呆多久就去一班轉悠了，布置了早讀任務，剛準備坐下，門口就出現了一個身影。
“孟老師？”
老孟從凳子上彈起來，往門口走：“哎哎，馮主任？怎麼啦”
“孟老師，咱們黑板上要寫早讀任務的，以前不都這麼規定的嗎？查到了要扣考核分的！”
老孟笑著解釋：“這不是剛開學第一天嗎，我這課代表都沒選好，任務我口頭跟他們說了的，安排了，肯定是安排了的啊。”
“行，那孟老師我去別的班看看，咱之後記得寫上就成哈。”
”嗯嗯，好嘞，好嘞。“
把馮主任打發走，老孟覺得還是盡快選一個課代表出來比較好，要不他這操心太多了。
他往二班走過去，想著課代表的話，來個女生，要心思細一點，能幫我操心，再要個男生，看著壯一點，能幫我幹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