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櫻宿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裏,他好像回到了事情發生的那天。
在三年前,那場災難剛剛發生的公元2118年
開春的格城寒意遲遲不肯散去,病態的陽光軟弱地照著光禿禿的樹枝,蒼白的機械道路上發著滲人的白光。新年剛剛過去,大街上舊俗的紅色便急匆匆地退去,再次充滿著單調的灰白色。
格城仍保持著21世紀初的模樣,樓不過幾十層高,卻與其他的一線城市走著一樣的色調,每個樓都是灰白色的。從其他城市的高樓遠遠地俯視格城,看著像是一座座矮矮的墓碑。
步行街上稀稀散散地走著幾個人,在現代擁有各種傳送技術的電梯,人們隻需要通過身上的發生裝置便能移動到附近的電梯內,通過電梯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有人還是對這種古老的出行方式情有獨鍾,喜歡走在高高的大樓下的陰影中,感受著一絲生活的氣息。
每個人的耳朵上都戴有一個智能耳機,受腦電波控製,隻需要動動想法,它就能替人們獲取到想要的信息,進行遠程通話。也是通過耳機,人們可以傳送到電梯附近。
很難從這些走著的人臉上發現表情,每一個人都像是21世紀四五十年代粗製濫造的機器人一樣。這條步行街隱在各種的空中通道之下,盡管這些通道是半透明的,但許多通道交錯重合,還是把步行街藏在了陰影中。
人們總喜歡把不好看的東西埋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城市的垃圾也堆在這條街上。這些在街上走著的行人,作為黑暗中的齒輪,日複一日地做著相同的事情,低效地為城市的運轉提供自己的價值。
一所高校中,在電梯管理機器人的引導下,學生們擁出了電梯,朝著不同的教室走去。
櫻宿坐到桌子旁,身邊是他的青梅竹馬,方小圓。電波幹擾開啟,意味著上課開始。每個人耳機伸出的屏幕上開始播放教學。
在22世紀,或許隻有格城這座落後的城市仍然使用著這種低級的教學模式。一些在格城稍微有些錢的學生,都是買知識芯片插到腦袋裏,根本不需要坐在教室學習。
平常教室的人不多,大家都覺得學習這種事情無非是給窮人們的洗腦,都不屑於來這。
但今天是查勤的日子,就算是大家夥都不想來學校,規定的要拿的學曆還是得要的,難得教室裏坐滿了人。
櫻宿和方小圓是這間教室的常客,他們每天都來,從不缺勤。或許在課上課下的打打鬧鬧,在這人與人極少交流的22世紀,才能感受到作為人類的溫情。
“小圓,昨天的棒球比賽你看了沒?”櫻宿側著身子悄悄地跟方小圓說話。
“看了啊,感覺老虎隊的擊球手好厲害啊,那一球竟然能把防護手套打穿。不過我感覺擊球手是不是裝機械臂了呀。”方小圓小聲地回答,因為電波的幹擾,無法使用耳機的通訊功能,二人用這種傳統的上課技能說悄悄話。
“現在的運動員感覺或多或少都偷偷裝機械臂了,不是要頒布個法令嗎,說什麼讓機械植入普及,讓全體人類使用。”
“前段時間我看到了一個報道,說是一個實驗室正研究一個項目,成功之後能讓全體人類共用一個思想,好恐怖啊,為什麼他們會這麼想?”
“可能是感覺現在資源太少人太多了?那為什麼不控製人口數量呢?全人類共用一個思想不是太離譜了?”
“唉,我也不知道,我還是想有自己的思想。”
“唉,不說了,咱們放學後去那個公園玩吧,聽說快要拆了。整個格城就那一個地方有泥土了,再不去多玩一玩以後就見不到了。”
“好啊,不知道那個秋千還在不在。”
“嗡——”一聲刺耳的警報劃破天空,所有人的耳機中傳來了校長的聲音:“所有學生,立即從教室撤離!立即撤離!不能乘坐電啊啊啊——”還未說完,校長發出一聲慘叫,便沒了聲音。
所有學生都慌了,趕忙起身跑走,人擠人地擁進電梯。
櫻宿拉著方小圓,大喊道:“小圓!抓緊我,千萬別被擠丟了!”
二人被人群擁著,離電梯越來越遠,方小圓用力地拉著櫻宿的手,讓自己不被人群衝散。
“轟——”電梯發生爆炸,一瞬間血肉橫飛。
“啊——!!!”所有人尖叫著四散逃離,從那破爛的電梯中,猛地飛出了一團黑影。
“快跑!回教室!傳送到其他電梯!”櫻宿趕忙拉著方小圓往教室方向跑。